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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裴川】</p>
天亮之前, 裴川把贝瑶送了回去。</p>
而本该在医院养伤的高骏, 出现在了实验台上。这一年裴川已经成年了, 他高三, 嘴角和脸上全是高骏用啤酒瓶划出来的伤。</p>
裴川和医学研究员一同穿着白色的实验服，高骏醒过来时医学研究员正在拿针。</p>
高骏一眼就看到了轮椅上的裴川, 饶是不明所以, 可是裴川脸上的冷淡让高骏意识到了危险。</p>
他挣扎起来：“你们绑着我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不要过来……川哥, 啊啊啊川哥我错了。我不该……”</p>
那支镇定剂推进高骏的静脉，裴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p>
放过他？高骏之前有想过贝瑶醒过来的惊恐吗？</p>
随后是芯片植入。</p>
仪器上显示着高骏的心率，外面的天空苍白一片。</p>
裴川紧握轮椅，看着高骏渐渐没了意识。</p>
裴川的身体紧绷着, 高骏醒过来的时候神志不清，实验失败了。</p>
纵然失败, 可是K也很高兴。</p>
视频那头的小丑夸张地大笑：“Satan, 我真高兴你有了初步研究成果。”</p>
他口中的“研究成果”, 是高骏这辈子都可能清醒不过来。</p>
裴川关掉电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非常平缓，证明他并不在意高骏的死活。</p>
这个世界真是冷啊，站在深渊中, 竟是没有一点儿温度。</p>
*</p>
高骏突然的失踪, 就像是往大海里面投入沙粒, 没有引起任何波澜。</p>
唯一细小的涟漪, 是高骏的兄弟虞尹凡。</p>
虞尹凡拽住裴川的衣领：“你一定知道高骏的下落对不对？小皇庭的人说他那天就是和你打过架就失踪了。我问过他妹妹,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p>
裴川神色淡淡，拍掉他的手：“放尊重点。”</p>
他语气平静，可是莫名让人有股寒意。虞尹凡咬牙，一副要喝他血啖他肉的表情。</p>
裴川觉得很没有意思。</p>
称兄道弟这么久，真正的兄弟是他们，他到底只是个外人。</p>
虞尹凡问：“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p>
裴川慢条斯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微微弯唇：“即便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p>
虞尹凡红了眼睛。</p>
弱肉强食，是很多年前裴川就明白的道理。虞尹凡并不能把他怎么样，只不过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偶尔叫人出来聚会，他们战战兢兢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步了高骏的后尘。</p>
高三以后，裴川就很少去学校了，他也不喜欢听人讲学校的事。</p>
他怕不经意某一天，就听到六中校花贝瑶名花有主的消息。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以前甚至对他很好，不打扰就是他最后能给她的东西了。</p>
那天以后，裴川彻彻底底在自己和贝瑶之间划了两条平行线。</p>
C市过年时下起了大雪，裴川家门外站了一个女性身影。</p>
他隐隐约约看见的时候，心跳忍不住加快，推着轮椅打开门。</p>
然而离近了，裴川心也慢慢凉了下来。并不是贝瑶，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女。</p>
少女回过头，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p>
嘴唇偏厚，鼻梁并不挺，她穿着破洞牛仔裤，双臂交叉站立着。</p>
女子头发是酒红色的，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太妹。</p>
她身材对比女孩子来说很高大，见了裴川饶有兴趣地看了他眼，目光在他轮椅上划过，眼里有几分亮光。</p>
“我是高骏的妹妹，我叫高琼。”</p>
裴川面无表情要关门，高琼说：“我不是来寻仇的，我和高骏可没什么感情，他和我爸一样，都是要打女人的孬货。”</p>
高琼说：“我就想来看看能悄无声息把他弄走的是什么人，你长得真不错，我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p>
裴川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毫不犹豫地关了门。</p>
高琼也不在意，她吹了个口哨，这少年挺酷的，还很有脾气。比她以前的男朋友不知道强了多少。</p>
春节那晚，大雪覆盖了地面，树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大地银装素裹，裴川生病了。</p>
他体质好，这些年鲜少生病，也可能是一个人久了，怕生病没人照顾，身体就不允许出问题。</p>
外面鞭炮声炸响，热闹的世界里，他的周围冷清得没有丝毫温度。</p>
许是烧昏了，裴川最后推着轮椅面色苍白地来到了以前的小区门口。</p>
小区虽然老旧，可是张灯结彩，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十分热闹。寒梅开了，空气中有浅淡的梅花香。</p>
天上的烟花炸开，裴川坐在黑暗处，静静凝望。</p>
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跑过来，看见暗处的人影吓了一跳。裴川看着孩童有几分像贝瑶的眉眼，有些怔愣。</p>
小贝军慌张地丢了一个炮过去打坏人。妈妈说天黑了坏人要抓小朋友的。</p>
小贝军扔出去的炮落在裴川的腿上，一股子呛鼻的火.药烟味儿。</p>
他皱眉，才拿起来，那个炮就闷闷地在他手上炸开，震得虎口生疼。</p>
裴川抬眸，不知所措的男孩身后，遥遥跑过来一个少女。</p>
贝瑶也懵了，贝军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她才一会儿没看住，弟弟就扔了一个炮在人家身上。</p>
贝瑶吓得心惊肉跳，顾不得审讯弟弟哪来的炮和打火机。连忙上前查看裴川的伤口。</p>
“你没事吧？流血了。”她下意识帮他按住虎口不远处的血管。</p>
裴川怔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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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发烧，体温滚烫，天上纷纷扬扬下着小雪。一只柔软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称不上握住，只是那点少女的娇柔细腻，让感官无限放大。</p>
他第一次靠她这样近，像是烧坏了产生的幻觉，让人呼吸急促。</p>
裴川不知道手痛不痛，他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在了这一点凉意上，裴川下意识用力回握住了那只手。</p>
贝瑶惊讶地抬眸。</p>
裴川见到她的目光，触电一样，猛地甩开她的手。</p>
空气有片刻安静，雪花落在少女乌发上。</p>
裴川低眸不语。</p>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轻薄的举动，然而贝瑶比他更尴尬。</p>
她倒是没有深想裴川那用力一握背后的意味，她尴尬的是自己弟弟炸伤了前邻居小哥哥，许久不见，他依然不太喜欢自己的样子。</p>
贝瑶拉过弟弟：“给哥哥道歉。”</p>
贝军也意识到闯了祸，垂头丧气地说：“哥哥对不起。”</p>
贝瑶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裴川，诚恳地道：“对不起，我弟弟不懂事，你的手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我们会赔偿的。”</p>
裴川冷冷说：“不用。”</p>
他的语气极冷清，像是难以融化的冰。</p>
贝瑶心有戚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p>
姐弟俩站在他面前，都一副不知所措等着挨训的模样。</p>
裴川默了默：“你们回去吧。”</p>
贝瑶小心瞥了眼他的手，伤口很深，应该是贝军从别人家烟花里捡出来没来得及炸开的炮弹。</p>
愧疚不安让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离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