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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正月二十,按照侯府惯例,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开始准备新一年的事务。当然,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也是月底了。到三十,领了工钱,下人们的心这才能收回来。
族学也是如此,府中少爷和族中子弟现在都在休假,据说要等到二十三才开课。
因此,孙淡还有三天时间适应侯府的生活。
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可适应的。
他现在的身份有些模糊,说他是孙家子弟吧,却要等到京城那边的孙松年和孙鹤年两个族长查阅家谱,点头之后才能将孙淡的祖宗三**进族牒之中,因此,他还得在府中做粗重活路维持生计。说他是下人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太过劳累的活也不好派他去做。
孙淡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呆在孙家,好象被人们所遗忘了一样。
实际上,孙淡现在也不过是侯府的一个雇工。孙富派人将他领到外宅的一个小院子,将他往里面一扔就不管了,也没任何交代。
院子不大,只八九十个平方,是一个袖珍四合院,有三间小屋,院子里堆了一大堆花肥,还有几把锄头和叉子,以及一排修剪好的葡萄枝、蔷薇枝。
三间小屋一间是放工具和种的,一间归孙淡,另外一间则住着一个叫门墩的老花匠。
老花匠老得腰背佝偻,满面都是皱纹,门牙都掉了,说起话来因为不管风,加上他一口四川话,听得人云山雾罩。
孙淡和连比带画说了半天才弄明白,这个叫门墩的老头原来的名字叫闷墩,是侯府三老爷孙竹年在四川做官时买的奴仆,进侯府后大家嫌他的名字不好听,这才改了名。现在孙竹年已经死了许多年,门墩也老得无人问津,被发配到这里做了花匠。
门墩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一脚也踢不出几个屁,成天只知道提着一个小葫芦喝闷酒,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和体臭。
不过,老头子人倒是不错。看孙淡刚进府两眼一抹黑,也不废话,主动跑去帮孙淡领来一床新棉被和一整套新衣服,又指了指空着一间房说:“你的房间。”然后不等孙淡说出谢谢二字,就摇晃着已经微醉的身躯回了自己的房间。
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倒也清净,再过三天就要进学堂,需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读书,若同一大群小厮裹在一起,根本就没办法学习。看来,两个孙总管还真是细心啊。
说起做花匠,孙淡倒没什么经验。在前世,县**倒有两个花工成天拿着一把大剪刀在冬青树和六月雪上剪来箭去,因为没留心,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鼓捣的。
好在有门墩老爷子在,倒不至于让孙淡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
现在正值初春,天寒地冻,倒没什么活。真正忙的时候应该在三月,那时候春芽萌发,花园里的花要播种,葡萄要插枝,排水渠要疏浚。至于现在,孙淡和门墩主要的活是用大剪刀把腊梅花逐一剪下来,然后分成几份,分别送到各房的小姐们手中,让她们插着玩。
侯府有一个很大的梅园,里面种了上百株腊梅,香得让人脑袋发晕。园子的名字起得也不错,叫《驿枝园》。取意于朝宋人陆凯在《赠范晔》一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间园子是侯府三房钟夫人的居所,孙竹年死得早,园子里就住了她这么一个寡妇。大概是觉得实在太寂寞了,钟夫将她的侄女江若影从苏州接到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