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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顾九思摇摇头,“律法不会因为他是我舅舅就改变,我明了,你查吧。”
顾九思说着,上了马车,李玉昌送着他上了马车,顾九思坐在马车里,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等他回到家里,一家子人正热热闹闹在吃饭,顾九思走进门时,江柔抬起头来,笑着道:“你舅舅呢?”
顾九思愣了愣,犹豫了片刻后,他才道:“他有些事儿,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江柔愣住了,她和顾朗华对视了一眼,柳玉茹抱着孩子,似是什么都知道了,她平和道:“先吃饭吧。”
顾九思点点头,他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东西后,便起身道:“我先去休息了。”
苏婉见了这场景,有些犹豫道:“九思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吧。”柳玉茹将孩子交给苏婉,同江柔顾朗华告别,随后便站起身来,回了屋子。
进屋之后,顾九思正摆了棋盘,同自己下着棋。
他一贯是不喜欢这些的,此刻却是静静看着棋盘,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他的面容,柳玉茹进门来,便听顾九思道:“今夜收拾一下,带着家里人出去吧。”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便反应过来,她心里有些发慌,面上却仍旧镇定道:“出了什么事?”
“今日秦楠状告舅舅是灭洛家满门的凶手,已经将舅舅收押,”
顾九思把棋子落在棋盘上,平淡道:“这么一个案子不可能扳倒舅舅,洛子商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件事,他如今将舅舅困入牢狱之中,也不过只是有其他更多的打算罢了。我们需得早做图谋。”
不知道发生什么心慌,知道发生了什么,柳玉茹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冷静道:“我明了了,今晚我便将家人送出去,我日常在外活动,突然离开怕引人注目,我陪你在城里。花圃那边暗道也已经挖好了,等真出了事,我们从那边走。”
顾九思应了一声,没有说话。柳玉茹知道他心里不仅仅只有这些事,她往前去,坐到顾九思面前,拿了另一边棋。
顾九思抬眼看她,柳玉茹什么话都没说,她把棋子落在棋盘上,平静道:“我陪你走一局。”
顾九思没说话,他打量着她,许久后,他慢慢笑了。
“玉茹,”他温和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柳玉茹听到这话,却也是笑了。
“哪里会有一点不变的人呢?只是我同你性子不一样,”柳玉茹低下头,看着顾九思把棋子落在棋盘上,“我的喜怒都在心里,你喜怒都写在脸上。”
“我不是说这个。”顾九思摇摇头,他凝视着他,抬起手来,覆在她的面容上。
他目光微微闪动,却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好久之后,他慢慢笑了:“不管经历多少,你永远是我的柳玉茹。”
柳玉茹听得这话,低垂下眼,似是有些羞窘,她看着棋盘落了子,低声道:“你落子吧。”
两人下着棋,外面传来了木南的通报声,他走了进来,恭敬道:“公子,宫里来人,说请您过去。”
顾九思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让柳玉茹去拿官服,淡道:“这么晚了,宫里让我进去何事?”
“说是为了江大人的事儿。”木南说得也算合理,顾九思点点头,又忍不住道,“这么着急?现下已经这么晚了……”
说完之后,他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当初他们在扬州,也是因为各种原因晚了几日,最后才出了事。如今洛子商明显要有什么动作,他不能再把家里人放在这里。
顾九思想了想,立刻同柳玉茹道:“你带着人立刻出城去。”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立刻道:“我明白,那叶家那边……”
“叶府周府我都会找人通知。”
顾九思低声道:“你们先快从后门出去,走密道直接走。”
“你……”
柳玉茹才出口,顾九思便知道柳玉茹要问什么,他一把抱紧她,重重亲了她一口,随后道:“放心,我会回来。”
柳玉茹应了声,她没有多问。
顾九思换上官服,便朝外走了出去,他一面走,一面同木南吩咐:“你如今派人先把马车轮子给弄出裂痕,再让人立刻去找另外三位辅政大臣,告知他们小心一些,再通知叶府的人赶紧离开,然后拿我的指令去调南城第五、第七军守在城门口,最后领一队人去洛府,一旦我这边有信号,便把洛府给我烧了!”
南城第五、第七军的领队都是他过去提上来的人,他做出这番布置,木南纵使不清楚怎么回事,也知道事情似乎不太一样。
“那周府的人呢?”
木南疑惑开口,顾九思抿了抿唇,随后道:“他们按律不得出东都,所以不能随意妄动,你派人过去,如果今夜我给了信号,那他们就不计一切冲出东都。如果今夜我没给信号,那就罢了。”
木南领了命,顾九思吩咐完后,走出门去,来给顾九思通报的是个小太监,他笑眯眯看着顾九思道:“顾大人梳洗好了?”
“劳公公久等了。”
顾九思恭敬开口。
而这个时候,柳玉茹已经将府中人数清点出来,她挑选出了与顾朗华、江柔、苏婉和她体型相似的几个人,组成了三队,在顾九思出门之后,她便让这几个人穿上他们的衣服,乘着夜色,带上侍卫,从后门上了马车。
而后又让两队人从前门出门,她和顾朗华、江柔、苏婉几个人,便抱着顾锦,换上了奴仆的衣衫,混迹在其中一队人马当中。
这三队人马刚出门不久,便立刻被人拦住了去路。
“圣上有令,”为首的士兵拦在前方,喝道,“今夜宵禁,所有人等不得出府,围着以犯上罪论斩。”
听到这话,柳玉茹大喊了一声:“跑!”
说完,顾府的人立刻四处逃窜开去,柳玉茹抱着顾锦,带着其他几人,在混乱中一路朝着花圃狂奔了出去。
顾家惊慌逃窜时,顾九思行在路上,他坐在马车中,问着对面的太监道:“公公,敢问陛下今夜这么着急,所为何事?”
“不就是江大人的事吗?”
太监笑着道:“江大人这样的身份,今日早朝出了这种事,陛下也很是苦恼,您说办,自然是不能办的,可是不办,又要怎么办?”
“此事不可明日再作商量吗?”顾九思笑着道,“您看如今也已经这么晚了,我出门时女儿还舍不得我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太监叹了口气,“咱们那位陛下说了,今晚就算是抬,也得给您请回去。”
顾九思没说话,他定定盯着那位太监,许久后,他突然道:“您认识刘公公吗?”
“您是说刘善公公?”太监有些忐忑,顾九思点了点头,太监笑起来,“那自然是认识的。”
“您和他熟悉吗?”
“关系还不错,”太监笑着道,“本来今晚是他来通知您的,但他临时和我换了差,说来您这边太远,他不乐意,就去请张大人了。”
“哦,”顾九思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道,“刘公公脾气倒是大得很。之前他来找我,我还赏了他两锭金子呢。哦,是了,”那太监立刻道,“刘公公说您大方得很,见了人,都要给二两一钱的。”
“二两一钱?”顾九思抬眼看向对面的太监,太监似乎不明白顾九思为什么这么看他,顾九思笑了笑,取了荷包,交给了对方道:“刘公公小看我了,我岂止会给二两一钱。”
太监拿到了荷包,掂了掂分量,却是笑了。
便就是这个时候,马车咔嚓一声,竟就停在了路上,那太监皱了皱眉头,探出头去,着急道:“怎么回事?”
“马车坏了。”
车夫有些慌张,随后道:“我立刻就修好!”
太监听得这话,似是有些不满,顾九思劝道:“坏了就坏了吧,找个人去通报一下。”
那太监点点头,探出头去,让人去通报了宫里。
等他回过头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九思一把捏住了脖子,声气都没出,就直接捏断了脖子。
顾九思迅速同他换了衣服,趁着车夫还在换着车轱辘,便跳下马车去,留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小解。”,随后便直接窜进了巷子,他急急进了巷子之后,立刻点燃了信号弹,随后便朝着城门外狂奔而去。
这时候,张钰、叶青文两人正往宫内走去。
这宫中他们走了无数次,可张钰偏偏生出了几分胆寒,他走在路上,有些不安道:“陛下这么晚召我们进宫,你说会不会……”
“不必多想。”叶青文制止了张钰的想法,冷静道,“我等乃朝中重臣,就算要动手,也须有个罪名,不可能这么鲁莽。”
“而且,”叶青文压低了声,“宫中并无消息。”
两人在宫中都有着自己的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张钰听到这话,安心了几分。他们走到御书房,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歌舞升平。两人皱了皱眉头,还是走了进去,跪在地上,恭敬道:“见过陛下。”
范玉坐在高坐上,怀里抱着一个美人,身上靠着一个,脚上搭着一个。
原本用来议事的御书房,在他手里完全被改成了一个玩乐之地。
叶青文皱了皱眉头,不由得道:“陛下,如今还在国丧期间,陛下如此任性妄为,怕是不妥。”
“国丧?”范玉转过头来,嗤笑出声,“朕的老子都下土了,还要什么国丧?他惯来希望我过得好,怎么又忍心让我为了他愁眉不展、素衣果食呢?二位大人也不要拘谨,来,进来坐。”
叶青文和张钰身形不动,范玉看着他们的模样,直起身来,冷声道:“朕让你们进来坐下来。”
“陛下,”叶青文来了脾气,耿直道,“臣等是来议事,不是来享乐的。陛下要是不想议事,那臣等告退便是了。”
“叶青文,你好大的架子!”
范玉怒喝出声,从高处疾步下来,舞女纷纷退让,范玉来到叶青文面前,怒喝道:“朕让你坐下!”
叶青文冷笑一声,转身便走,范玉一把拽住叶青文,猛地将他往后一扯。
叶青文年近五十,范玉这么一扯,将他猛地扯在了地上,叶青文愤怒起身,迎面就是范玉的剑尖。范玉看着叶青文,冷声道:“朕让你坐下!”
御书房门外,洛子商站在台阶前方,看着天空升起的信号弹。
鸣一走到他身侧,低声道:“顾家人跑了,在抓。顾九思的马车坏在半路。陛下等不及了,现下已经闹起来了。”
洛子商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淡定道:“顾九思不会来了,不过,也不重要了。”
洛子商转头往御书房内走去,双手负在身后,面上带笑,柔和道:“关殿门,开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