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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p>
罗宜宁回到正房之后, 静坐在那儿想了很久。</p>
残烛未灭, 灯影幢幢。映在窗纸上放得很大。</p>
已经熟睡的宝哥儿摊开手脚睡在娘亲怀里, 呼呼地睡得很香。罗宜宁久久未有睡意。</p>
“太太, 给您烧的热水凉了三回了, 您还是洗漱睡了吧。”珍珠柔声地说。两个嬷嬷告老回乡了, 宜宁房里也只有珍珠敢跟她这么说话, 玳瑁都是不敢的。</p>
宜宁嗯了声，问珍珠：“庭哥儿睡了吗？”</p>
“世子爷倒是和钰小少爷投了缘，此刻恐怕还玩着呢。”珍珠又叫婆子去打热水来。</p>
那堂屋外面却响起了孩子的喧哗声, 丫头进来通传：“太太，世子爷同钰小少爷一道过来看您了。”</p>
珍珠就笑：“您瞧，说着就来了。”她年轻的面容在灯火下有特别的柔和。</p>
罗宜宁叫两人进来, 钰哥儿特别拘谨地站在门口等他, 魏庭却不管，一溜烟地跑进来。若不是看着团子小外甥睡在姐姐怀里, 准要扎进去。罗宜宁看钰哥儿拘谨, 让玳瑁带他去东次间喝梨子糖水。</p>
宜宁摸着魏庭硬扎扎的头发, 问他：“你怎的到卫所练两年还是这个黏糊的性子。还是黏着我……家里跟母亲处得好吗？你现在不为难她了吧。她以后一辈子都是你母亲, 你待她要恭敬, 知道吗？”</p>
魏庭赧然，他在卫所军-营才不是这样呢！师傅罚他站吭声也不会, 天天要骑马、射箭和蹲步，他也从来不抱怨。但是看到姐姐就像是看到了母亲归巢一般, 依恋的不得了, 就想痛痛快快地扎在她怀里。</p>
他后退了几步，背着手说：“还好，我不为难她了……她这个人处久了也挺好的。”</p>
“这就好。”罗宜宁总还是放不下英国公府的事，闻言放松地笑了，“我这几天来不及回去，等过些天再回去看祖母她们——父亲今年过年不回来吗？”</p>
“皇上不敢再让他回来了，否则就边境虚空了。”魏庭坐到她身边来说，他小小年纪，就有了大人的思量。</p>
罗宜宁又嗯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很忐忑。她细长的手指抚着宝哥儿软和的胎发，轻声说：“庭哥儿，你看宝哥儿好不好玩？”</p>
宝哥儿睡着的时候很乖巧，吃得胖胖的小肚皮起伏着。脚腕上拴着小花生金裸子，跟着他的小脚一动一动的。</p>
魏庭看了半天，屈尊降贵地说：“一般好玩吧！”</p>
罗宜宁听了就笑。然后她说：“他是你的小外甥，还这么小呢，不知道要多少年才长得大。我们庭哥儿以后是英国公，做大将军的。你保护他一些长大，好不好？”</p>
魏庭当然不会辜负姐姐的信任，但是拍着胸脯保证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他只能说：“您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这小子一口汤喝！”</p>
屋内丫头都笑，怕吵着小少爷睡觉，嘴角都抿得很辛苦。</p>
他哪里学来一口糙话！罗宜宁也笑：“行了，快别皮了，这时候该睡了！”</p>
魏庭应了声，又一溜烟去找钰哥儿了。罗宜宁等他下去之后，才找了婆子进来淡淡地吩咐：“给我准备好大妆的服制，明早就用。”</p>
几个婆子齐齐地屈身下去，连夜准备大妆用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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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宜宁一早就起来梳洗好了，宝哥儿都还没有起，宜宁亲了亲他的小脸，乳母把他抱去了碧纱橱里睡，免得吵着他。</p>
玳瑁给她梳了堕马髻，整套头面，里一层外一层的诰命服制。因为封诰的旨意她没有拿到手，估计是在罗慎远那里，约莫就是正三品的封诰，服制是已经准备了的。只是穿起来比一般的正装还要繁琐。等一会儿宜宁看到镜中华贵庄重的自己，几乎没认出来。</p>
原来她也是能这么成熟稳重的啊。</p>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天上还有几颗寒星子，路上雪地未扫。道衍背手站在影壁等她。</p>
看到她妆容华贵，道衍淡淡说：“我等你两刻钟了。”</p>
他要做早课，因此起得很早，苦修而已。</p>
“上车再说话吧。”罗宜宁率先上了马车，道衍随之进来。</p>
上了马车后道衍递给了她一些名帖，诰命夫人可以用这个了。还有皇后的手谕，没有这个也进不了后宫。</p>
罗宜宁是打算与徐氏一起进宫，她代表英国公府。道衍身为外男进不得景仁宫，他依旧是盘腿坐着，不知道有什么主意进宫。他闭眼了半天，才说：“今日宫宴，皇后可能有异动。你只需要注意皇后身边来往的人就行了，若有事情突发，我们也有个准备。”</p>
罗宜宁听到这里笑了：“大师，我还有个疑问。”</p>
“你说。”道衍无半句废话，缓缓睁开眼睛。</p>
“若只是想以我来监视皇后娘娘，其实赵婕妤又何尝不可。命妇众多，带个丫头进殿也是有的，以大师的手段收买个丫头应该不难。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罗宜宁也慢悠悠地说，“大师所图什么，要是想杀我的话真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p>
道衍听了她的话却笑了：“我从没想过要杀你——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有计划在后，但是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你等在皇后身边自然有人告诉你接下来会做什么。这些都是为了罗慎远，若是皇后成功，罗慎远日后估计也没有活路。你反悔可以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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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反悔。”罗宜宁轻轻一叹。</p>
道衍会不会害她她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害罗慎远的。</p>
罗宜宁心里想着皇后那边的事，也不和他交谈。马车跑出了新桥胡同，罗宜宁挑帘看外面，街上到处挂着灯笼，铺子都还没有开，逡巡的兵马司比原来足足多了一半多。等到了中直门外太阳才起来，晨光熹微，很多马车已经到了，罗宜宁在这时候与道衍分别，道衍分给她一个长相清秀，沉默寡言的丫头，让她以这个丫头传信。</p>
昨日她就派人去跟徐氏说了与她一同进宫，如今徐氏正在宫门口等她。</p>
徐氏穿了正一品的诰命，笑盈盈地挽了她的手：“怎不见阁老？”</p>
“他先来一步，现在应该在太和殿吧。”罗宜宁也是笑，两人联袂进了宫门。命妇都在这里下了轿，从夹道去皇后的坤宁宫里。不过这时候皇后还在见几位公主，诸位夫人们先去偏殿喝茶，不得见皇后娘娘。门口倒是站了个穿比甲梳双鬟的宫女，看到徐氏之后向前一步，屈身问道：“夫人可是英国公夫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