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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我的女警,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她居然真的相信我,她带我去做检查,那时候我觉得,其实李景天也不一定是对的。
但是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很后悔,我真得非常非常后悔。
在他们问我案发现场在哪里的时候,我想起了李景天的话,如果我说是在皇家一号,那么警察都不会相信我的,所以我说了谎,我跟他们说,我是被李景天在他的酒店强丨奸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说,但是我真的就说谎了,所有人都在骂我,所有人都在同情李景天,然后我意识到,我根本不可能战胜李景天啊。
因为我说谎,我失去了给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更失去了给声声讨回公道的机会,没有人会再相信我说的话,这些都被我亲手搞砸了,这都是我的错。
今天下午的时候,李景天打电话给我,约我去宏景见面,他说他想补偿我。
我知道,他一定是不想让我再活下去了。
但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会有人再查一遍我的案子呢?
我会不会遇到很好的警察,就像那个女警官一样,能相信我,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如果我的命,可以换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你们看到这封信的话,那我为什么不**呢?
其实,我也没报太大的希望,但是我想啊,反正人都要死了,再做一些幻想也没错对不对?
我很清楚,你们已经很难有机会替我讨回公道,但我希望,无论如何,你们能替声声讨回一个公道,他真的是无辜的。
求求你们,相信我。
【二】
这封信没有最后的落款。
并以你好为开头,以相信我为结尾。
许染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否最终会有人拆开这封信,但她还是清楚陈述了所发生的一切,她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林辰第一次觉得,公道这个词竟然这么重,它重如泰山,重到令人绝望。
不知不觉,林辰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眶现在肯定红得吓人,可是他想,他真的不能再哭了。
他的手拂过这张雪白的信纸,这张纸很干净,虽然许染笔迹幼稚,但是这张纸真的很干净。
许染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没有流一滴眼泪。
这封信的每一句话,都是这么坚强,他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另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虽然满头散发,妆容凌乱,但她正用非常坚定地目光看着他。
是啊,她们都是杂草般顽强生命力的姑娘,虽然生活灰暗,但她们心中的信念,有时却比其他人来得更加坚定一些。
刑从连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站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看完了那封信。
林辰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人。
就在这时,刑从连的手机铃声响了。
刑从连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头,他用另一只手接起了电话。
那通电话很短。
大概电话里的人,只说了一句话。
刑从连也只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但林辰很清晰地感觉到,刑从连搭在他肩头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那颤抖很短,但对于刑从连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林辰望着他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一切。
“许染走了。”
刑从连很平静地说道。
在刑从连说完那句话后,屋内忽然变得非常平静。
这是必然的结局,这也是她所祈求的结局。
林辰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
那里下着连绵的雨,雨很细也很软,像姑娘细软的头发,也像姑娘那么无关紧要的一生。
夜真的很黑,宏景那边的夜,也一定是同样的黑。
林辰望着漆黑的夜空。
他忽然在想,如果人的信念啊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冲破一切时间和空间阻隔,那么许染应该是知道,他们看到这封信了。
所以啊,她坚持到现在,终于可以结束她不那么长,也不那么好的一生。
刑从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再次望向那位,他爱得有些深刻的男人。
他忽然想问一个问题,于是他也很顺其自然问出了口:“你的保证,很有效吧?”
刑从连忽然在他面前蹲下。
他用非常深邃但宁静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请相信我。”
他这样说。
……
王朝后来来得有些晚。
他到红街的时候,林辰已经同刑从连一起整理好了所有相片以及那封信。
他们走的时候,莉莉小姐在房间内睡得很熟,他们关上了那破旧的铁门,再次走入细雨中。
少年抱着脑袋,蹲在他们先前站的那盏路灯下。
看见他们走来,王朝非常激动地跳了起来,压低声音喊道:“阿辰老大,你们终于来啊,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王朝这个孩子,也真是有这种奇怪的魔力,当你看到少年永远不会黯淡无光的眼神时,就仿佛是在无边黑夜里遇见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他会让你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辰走过去,揉了揉少年湿漉漉的脑袋,跟他说:“我们走吧。”
大概是离得近了,王朝也察觉出他们的异常。
“阿辰哥哥,怎么了,你……你是不是又哭了?”
林辰忍不住笑了笑:“这次真的没有。”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辰发现,王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变得有些无法回答。
“许染死了。”
刑从连走到他身边,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王朝一瞬间变得非常惊愕,他不可思议地问道:“那那,我们是不是没有案子了?”
望着少年失望但并不难过的目光,林辰开始明白,为什么刑从连总是在保护王朝。
林辰想,虽然今天夜里过得如此跌宕如此刺激,但最幸运的事情是王朝可以不用看见那封信。
这个安排,是他们今夜唯一的好运。
“不,现在,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调查谋杀案。”在他身旁,刑从连再次说道。
“可是,可许染不是死了吗,难道你们刚才在莉莉小姐那里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王朝敏锐道。
“是啊,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林辰捏了捏王朝的脸蛋。
“但是这个线索,让你们很难受,对不对?”
“你怎么话这么多,想这想那,是想跟你阿辰哥哥学心理学吗?”刑从连粗暴地打断了他。
说话间,他们重新开始向巷外走去。
他和刑从连并肩走着,王朝则面对他们,很轻快地边走边退:“那老大你说的调查谋杀案是怎么回事,是刚才发现了证据证明李景天涉嫌谋杀许染吗?”
“没有证据。”林辰说。
“那那,怎么能说是谋杀呢?”
“小王先生,请问你对谋杀这件事情,有什么误解吗?”刑从连很严肃道,“并不是说,李景天拿刀捅死许染才是谋杀,逼迫、诱骗、教唆他人**的,一律按照故意杀人罪论处,你真应该好好读读书。”刑从连总结陈词。
“那现在,我们是要调查李景天是怎么致使许染**的证据链吗,咦,许染是**吗?”走到巷口时,王朝终于跳回了正常方向,“我们那下面我们要干什么啊?”
王朝又问了一句。
“我们要先证明一件事。”刑从连说。
“什么事?”
“我们要证明,许染并不是那个走上舞台试图割断李景天喉咙的凶手。”
林辰想过,刑从连会怎样安排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但却没有想到,刑从连会这么说。
他有一瞬间的不理解,但又在瞬间理解。
这就是刑从连啊。
……
许染遗书写得太早,并没有提及她在去宏景后的事情,她只是说,实际上李景天约她去的宏景。
至于她为什么会穿上那条红裙她为什么会打扮得和那位割喉凶手一模一样,这些事情许染都没有说明。
所以,信件里内容都是许染单方面陈述,甚至连许染本人都在信件最后表明,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说法。
也就是说,他们仍旧不能排除那个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是:其实所有的事件都是许染所为,许染为了替宋声声和自己向李景天复仇,所以策划了这一切,并用她自己的死完成了整个阴谋的最后一笔。
虽然任何人在看完那封信后,都不可能会相信存在李景天是无辜者这种可能性。
但基于事实的案件调查,和许染的央求无关,只和事实上的证据有关。
就算是李景天这样坏到极点的禽兽,也有和许染一样,享有接受他们公平公正调查的权力。
而这个调查最关键的突破点在于,那位割喉者,究竟是不是许染。
事实上,那位割喉者的身份,一直是李景天一案需要调查的首要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