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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女眷在每年的浴佛节都会去甘泉寺上香，但今年四月十二日是二房老祖宗的寿宴，二房早就放出话来，要为老祖宗大操大办。按理说，浴佛节和四月十二隔得这么近，程家几房都应该到二房去帮忙才是。</p>
但什么事都是此消彼长。</p>
从前二房的老祖宗程叙在京城任英武殿大学士、吏部尚书，长房的老祖宗在家里打理庶务的时候，自然是二房最风光，一切以二房马首是瞻。但等到二房的老太爷程励早逝，长房的老太爷程勋、程劭兄弟相继金榜题名，程家又是一番光景。现在二房老祖宗程叙早已致仕，大老爷程沂只是个教书先生，而长房一门三进士，还出了个十五岁的案首，形势又有些不同了。</p>
可不管怎样，四房从来没有当过家，不争这口气，也争不了这口气。</p>
关老太太和着稀泥：“我听您的。”</p>
四房孤儿寡母的，能有今天不容易。既受过长房的恩惠，也得到过二房的庇护，站在哪边说话都不好，最好是不参与。</p>
二房气势如虹的时候郭老夫人都没有怕过谁，更何况现在她三个儿子都是两榜进士。她这么说，并不是要挑拨关老太太和二房怎么样，而是几个老妯娌里面只有关老太太为人宽厚又明事理，有气节，和她比较相投，她想约了关老太太一起去法会，路上也有个做伴的人。</p>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了。”见关老太太答应了，郭老夫人非常的高兴，道，“香烛什么的你都不用准备——筝姐儿特意从京城给我捎了二十斤伽南香过来，我让四郎给我们换了二百两银子的铜钱，清一色的永昌通宝，个个都有这么大，这么厚。”</p>
四郎……谁啊？</p>
周少瑾有些茫然地看着郭老夫人比划着。</p>
关老太太则吩咐似儿等会送一百两银票去寒碧山房。</p>
郭老夫人不悦，道：“你和我算这么清楚做什么？”</p>
“菩萨面前，各敬各的心意。”关老太太执意不肯。</p>
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才亲热。关老太太从来不占这种便宜，这也是为什么四房老太爷早逝，但长房和二房，三房都对四房尊敬有加的缘由。</p>
郭老夫人也不勉强。</p>
关老太太就拉了她去看自己让周少瑾抄的佛经：“原来还怕不能供奉给菩萨，现在看来得快点抄才行。”</p>
郭老夫人的目光却是一凝。</p>
劲秀工整的小楷，虽笔力略嫌柔弱，却是流畅圆转，丰润淳和。</p>
她指着书案道：“这是？”</p>
“是少瑾抄的。”关老太太笑道，“小孩子家，没什么力气，好在心诚，字迹尚算工整漂亮。”</p>
郭老夫人呼吸微窒，想到关老太太只会看账本，虽然释然却也不欲多说，笑道：“这字写得不错。”</p>
关老太太谦逊道：“就是没什么劲。”</p>
郭老夫人原不想说的，但见关老太太说得十分有诚意，也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小姑娘家，能写成这样很不错了。我们家那几个，除了筝姐儿，可没一个静得下心来练字的。”</p>
关老太太听着心中一动，道：“这孩子平时就是太静了，您要是瞧上眼，正巧笙姐儿几个都不在您身边，我让她也给您抄几页经书，到了四月初八供奉给菩萨您看怎样？”</p>
周少瑾吓得花容失色。</p>
郭老夫人望着低着头，只看得到柔顺黑亮的青丝和白皙细腻的颈脖的周少瑾，突然有种明珠蒙尘的感觉。</p>
她略一思忖，问周少瑾：“这是师傅教的吗？”</p>
当然不是。</p>
是她前世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p>
但这句话却不能说，她只好道：“我自己胡乱写的。”</p>
郭老夫人却并不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你怎么想到这么写？”</p>
是因为她前世描的是姐夫廖绍棠大归的姑母廖章英的手贴。</p>
她硬着头皮道：“我就是觉得这样写看着舒服。”手心已经全是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