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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淮,纪鋆几人却才松了一口气。
脱下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黑衣,少年的身上骤然露出了大片伤痕。
纪鋆取了药,又去打了水来帮他清洗伤口。
冰凉的水,碰到伤口的那一瞬,几乎疼得燕淮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
可腿上也有伤,又累得几乎连喘气的力气也无,他只抽了抽嘴角,就忍下了。
纪鋆手下动作利索,眼中却带着几分狐疑,问道:“先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落下了?”
好在领队的大师兄还有几分人情味,并没有将这件事也一道说了。
“被个人发现了痕迹,要去灭口时,却撞上了卫兵。”燕淮并没有多言,轻描淡写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纪鋆听了却吃惊不已:“敦煌的巡逻卫兵,你遇上了几个?”
燕淮笑了起来,“十个。”
“十个?”纪鋆目瞪口呆,一下站起,撞翻了边上的水盆,“你全杀了?”
燕淮没有回答,只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渐渐蜿蜒开的水,“哎呀七师兄,你怎地如此浪费……”
纪鋆摔了手中湿漉漉的巾子,皱紧了眉头:“你可真命大!”
“命大还不好?”燕淮微笑。
纪鋆瞪他一眼,扭头出去重新打水。
屋子里,坐在床边的燕淮,却静静想起了那张在月色下瞧见的面庞。
陌生的面孔,熟悉又久远的名字……
是个西越人。
因了那一眼,他这会倒无端端有些怀念起京都来。
南城的成国公府里,他院子里的那几株腊梅,也不知开成了何样,是否一树艳丽?
皇城,又该被漫天白雪覆盖了吧?
记忆已有些朦胧,像是一幅画,却浸了水,变得不再清晰完整。
手掌摊开,掌心朝上。
他看着自己手上被磨出的茧子,心中五味杂陈。
不能写信,不能离开。
这就是天机营。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其实还在隐隐期盼着,也许哪一日,父亲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也许当初,根本便不是抛弃。
他长长叹了声。
宋府里的谢姝宁也在无人瞧见的时候,长叹一气。
养病的日子,对她而言,并不好受。
舅母跟表哥心中有愧,尤是舅母,恨不得将母亲做的事全部都接手了才好。
等到吃饭的时候,莎曼便持着纯银小刀,亲手在小羊羔腿肉上切割下最嫩的一块,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
谢姝宁苦着脸,张口吃下。
莎曼这才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