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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主意到,自己的语气变得出奇的温和,带着不易察觉的怅然。
前世母亲去世后,她寄居长房,多少个难眠的日夜里,在梅花坞的庑廊下独自徘徊,满腹心事无人可言,日复一日成了不会流血的脓包,一碰就疼。
元宵节的夜里,望着纷乱闪烁的万家灯火,河岸边的两个人,就此安静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熙攘的人流渐渐恢复了先前缓缓前进的速度,嘈杂喧闹的声响也低了些下去。
谢姝宁站得有些久,腿脚有些发麻,情不自禁伸出一只脚,往边上迈了些,伸手握拳在腿上轻轻捶了几下。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少年转过身来,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问了起来:“八小姐可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何时?”
谢姝宁:“……”
她第一次见到燕淮,应是在那年秋日,落叶纷飞之际。燕淮一行人自外狩猎归来,策马入城,她带着箴儿去城外进香,远远的匆匆一瞥。
但,那都是前世的事。
至于今世,谢姝宁忽然有些想不起了。
记忆里恍恍惚惚似有那么一个雨天,有人在宫里送了晕倒的她回惠和公主那。
再往前回想,模模糊糊的倒叫她想起一张小小的面孔来。
她竟是忘了,许多年前,长房的二伯母身怀六甲,因道腹中是男孩,心中欢喜连带着脾气都变得温和了许多,也有了心思在府里办花宴。那一回,二伯母邀了不少人,京都有头有脸的妇人,几乎都受邀了。
就连昔日还是端王侧妃的皇贵妃白氏,以及当年还是燕夫人的小万氏,也都应邀而来。
那一回,才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燕淮。
她这般想着,淡红的薄唇轻启,略带几分狐疑跟猜测地说道:“应是幼年时,在谢家。”
燕淮闻言愣了愣:“我竟是忘了原来先前还见过……”
彼时年岁太小,也无怪乎他记不清了。
但谢姝宁不知他缘何突然问起这些来,又见他模样话语古怪,不禁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蓦地听闻燕淮道,“我倒是真的记不得幼时的事了,记得牢牢的那一日,却同今夜的场景有几分相似。”
他站在河畔,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沉沉的树影下,连带着面上神色也尽数被掩了去。
谢姝宁左思右想没能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胡乱想着难不成他们早在某一年的元宵灯会上便见过面?
思忖中,她猛然听到燕淮问道,“听说八小姐仍在追查敦煌庆典上刺了你一剑的凶手?”
说话时,少年的声音带着迟疑,几乎轻得要叫人听不见,昭示了说话的人心里有多犹豫心虚。
“敦煌庆典?”谢姝宁怔怔的念叨着这四个字,忽然眼神一凛,“该不会……是你?”
对面站着的人影正色道:“权当我欠了八小姐一剑,来日必当……”
“扑通——”
话未说完,站在水边身披黑色大氅的少年已被猛地冲上前来的少女,重重一把推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