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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娇娘收回视线，提裙迈步向外，半芹忙起身低头跟上。</p>
周六郎转头看着她，手一撑地跃起跟上去。</p>
“喂，我还奇怪你今日怎么说了那种话。”他跟上，将半芹挤到一边去，低声说道，“原来这次真不是骗人耍手段，而是真生气了，吓唬他出气呢。”</p>
程娇娘只是向前而行目不斜视。</p>
午后的神仙居没有什么客人，长长的走廊里安静无比，初秋的日光从直窗内投落在地上，衣裙摇曳而碎。</p>
“你原来也会乱说话啊。”周六郎说道，“那种话你都敢说，就跟小孩子打架逞凶斗狠似的，我爹是谁谁，我是谁谁，我会什么什么，我多么厉害厉害…”</p>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p>
“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糟了！”他说道。</p>
说自己是神仙的弟子，说自己握有起死回生秘技，说自己能断人寿命，这些话外界民间私下闲谈无所谓，但如果自己跳出来说，那就性质不同了。</p>
妖道邪佞最终不是正道，也是不能为朝廷所容忍。</p>
“嗯，没错，那小子今日是死定了。”周六郎点点头，说道，“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他不可能再活着了。”</p>
程娇娘站住脚，侧头看他。</p>
“虽然过程不是我所料。”她说道，“但结果是一样的，这种事你想不想亲自试试？”</p>
周六郎看着她。</p>
“你在威胁我？”他说道，咧嘴一笑，“我又没做亏心事，吓不死的。”</p>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原本是已经死了的。”程娇娘说道，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好了的话，这世上，此时已经没有程娇娘。”</p>
周六郎的笑顿时消散。</p>
“旁人无视是为无义，但血亲人无视，便是助杀。”程娇娘接着说道，“真不知道作为我的仇人，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高兴和自得。”</p>
当初程二老爷离任归乡，根本就是抛弃了这个傻儿在道观。</p>
周老夫人死后，周老爷也装作忘了停了对道观的供应。</p>
当初程家问她们主仆怎么回来的，半芹说是周老夫人留了一大笔钱，当时所有人都信了，但后来半芹又承认了根本没有这回事，不过是搪塞他人之言。</p>
痴傻，孤女，弱仆，被弃，异地他乡，下场的确是只有死路一条……</p>
周六郎神情难看，面色微白。</p>
正如这女子所说，见到危难，路人旁人无视，因为没有血亲养护之责，并不能指责，但如果是亲人见危难而不顾，尤其是直系血亲，那就视为杀害了。</p>
至少在这个女子心里，那就无疑是杀害。</p>
他们是她的亲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是她的仇人。</p>
这个女人！</p>
要说那向七不是她吓死的鬼都不信！</p>
周六郎抬起头，看着程娇娘已经坐车走了。</p>
“女人生气真可怕。”他喃喃说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