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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三丑…”</p>
“徐棒槌…”</p>
范江林站在墓前，仰起头，扯着嗓子似乎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喊着。</p>
一声一声，一声一声。</p>
不管怎么喊，都是没有人会应答了，再也不会了。</p>
以后连喊的机会都没了，没了。</p>
“……万人一心兮…..子同仇…..”</p>
“……忠与义气兮….冲斗牛…..”</p>
“.....一个拟当千….视死亦如眠…”</p>
“…..报国救黔首.....杀贼觅封侯….”</p>
粗哑的难听的嗓音，吼出的没有声调的歌，伴着不断被摔碎的酒坛，酒水墓前横流，酒香气四散。</p>
这场面给围观的众人再次带来震撼，不管是为了酒还是为了看烟火，或者仅仅是为了聚拢而聚拢过来的人们都安静下来。</p>
“..招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p>
“......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p>
不远处的山坡上，秦十三郎慢慢的哼唱道，一面扭头看身旁的周六郎。</p>
“我唱的怎么样？”</p>
周六郎手中端着一个酒碗，神情木然的看着那边人群，秦十三郎的说话打断了他心中跟随范江林的哼唱。</p>
他哼了声没说话，端起碗要喝酒。</p>
“慢着，这酒太烈，你少喝。”秦十三郎说道。</p>
“你喝过了？”周六郎看着他问道。</p>
秦十三郎看着他摇摇头。</p>
“没有。”他说道，“你这个妹妹太讲究规矩了，说用来祭奠她的哥哥们，说只能今日喝，就果然只能今日喝，我在今日之前，在你让人抢来一碗酒之前，连味道都没闻过。”</p>
周六郎咧嘴笑了。</p>
“那就好。”他说道，端起酒碗一饮而尽。</p>
他还是低估了酒的烈性，被呛得连声咳嗽起来，脸瞬时通红。</p>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p>
“你也是，难道没看到那些人吃酒吃什么样，没看到一路上醉倒了多少人，你还是不信她的话。”他说道。</p>
“那又怎么样？又有什么用！”周六郎咳嗽着说道，伸手指着下边，“那些人，又不管他们的事，纯粹是看热闹的，他们连徐茂修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难道还指望他们去给讨公道？用他们来传播徐茂修他们的功劳委屈？等不了三天，他们就会忘了这五个人，不，用不了三天，明天就能忘了。”</p>
秦十三郎摇摇头，看着下边的人群。</p>
“如果只是看这一个热闹，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但现在，他们看到了不仅仅是热闹。”他说道，“京中人人好奇的太平居神仙居怡春堂的东家神秘身份揭开了的热闹，白日也能绚丽的烟火，当然，这两个热闹最多也能让众人谈论三五日，或者更多的一个月两个月，但还有个热闹却是这件事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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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周六郎说道，他看着手里的酒碗，话音才落酒碗滚落地上，人也噗通倒下去，幸好秦十三郎眼明手快将他揽住，才避免滚落下去。</p>
秦十三郎将周六郎甩躺在旁边，揉了揉手臂。</p>
“这小子，两年不见真是长得不少肉，重死了。”他嘀咕道，看着山坡上满面通红酒鼾声声不时咧嘴笑的小子，笑着摇了摇头。</p>
伴着鼾声视线重新投回山坡下，那边的送葬的人已经要离开了，但围观的人还没散去。</p>
“酒，这么好的酒，世间独一无二的烈酒，还是只此一回，世上再难见到的酒，尝到的人怎么会忘，不仅不会忘，还会在心里越来越酝酿陈香，没尝到的人也不会忘，不仅不会忘，还会因为没有吃到而后悔不已。”</p>
“这世上最不能忘的便是不得。”</p>
“并且会随着时间越久越难忘。”</p>
“只要想起今日的酒，便会想到今日的事，便会记得这茂源山五兄弟。”</p>
“这个酒，不出所料的话，自今日起便会被叫做茂源山。”</p>
秦十三郎看着山下，站起身来，七月末的热风穿过原野回旋，卷起他的衣袍飞扬。</p>
她的确什么都没做，没有找人，没有求谁，没有哭诉，没有上告，正如她所说，她只是要安葬自己的哥哥们。</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