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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昭明元年，江州，冬夜。</p>
夜风呼呼，漆黑一片的荒野上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着粗重的喘息声。</p>
一声低呼，有人跌倒在地上，前面的人立刻搀扶。</p>
“怎么样？”男声低低问道。</p>
“没事没事，被绊倒了。”女声说道，一面忙起身。</p>
“孩子怎么样？”男声问道，带着几分担忧。</p>
火捻子一晃，燃起一点光亮，照着一男一女的面容。</p>
他们穿着破旧似乎是那穷民百姓，但微微的火光下面容却是带着几分富态，此时二人都低头看向妇人的怀里。</p>
一个小包被子裹得严实，妇人伸手掀开，露出其中一个粉团般熟睡的婴儿，或者是火光或者是冷风侵扰，他不由晃晃了头，将小拳头在耳边蹭了蹭。</p>
妇人忙将包被掩住。</p>
“没事，小少爷还好。”她说道。</p>
男人点点头，伸手接过孩子。</p>
“我来抱，咱们快走。”他低声说道。</p>
话音才落，他的面色就一变。</p>
“不好。”他说道，“追来了。”</p>
妇人神情大变忙起身，火捻子被晃灭。</p>
“追的这么紧。”男人低声说道，“肯定有人算路。”</p>
“那怎么办？我们逃不了了。”妇人的声音哽咽。</p>
“只要没被抓住，就要接着逃。”男人说道，带着几分决绝，将孩子背在身上，“我不信程家的血脉就这样断绝了。”</p>
夜色里两个身影踉跄奔向前。</p>
身后马蹄声声，伴着犬鸣渐渐逼近。</p>
火把明亮，照的原野上这一队披挂严整，兵器林林的人马。</p>
为首的勒住马。</p>
“往哪边？”他喝道。</p>
身后便有一个文士上前，手中拿着一个罗盘，抬头看天，又看看罗盘，又掐指一算。</p>
“那边。”他说道，伸手指着适才男人和女人逃去的方向。</p>
将官从腰里拿出一物，火把下可见其竹筒铁柄。</p>
“陛下有令，凡是程氏，只要死不要活的，一个脑袋价值一个节度使。”他大笑说道，“看看我们今晚手中的突火枪能拿下几个节度使。”</p>
身后其他人齐声呼喝，将手中的突火枪都举起来。</p>
马蹄哒哒疾奔而去。</p>
此时，大梁京城，司天观星台。</p>
这座高大的楼阁下门打开，一队高大的禁卫护送下，一个裹着斗篷的男人踏入其内。</p>
他没有沿楼梯而上，而是径直走到墙面前，旁边的侍卫将墙面用力的一推，整堵墙转动，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p>
一步一步的走下，地室阔亮另一番天地，此时火把映照亮如白昼。</p>
墙边铁链悬挂吊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男人。</p>
铁链穿过了他的肩头和双腿，整个人被悬挂在空中，看上去格外的恐怖。</p>
“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地方住着比大牢里舒服了多了吧？”</p>
脚步声停下来，清朗的男声说道。</p>
“父亲大人。”</p>
这个称呼此时此刻听来是如此的惊悚，中年男人慢慢的抬起头，惨白憔悴的清癯面容微微一笑。</p>
“陛下来了。”他沙哑着嗓子慢慢说道。</p>
来人站定一手掀起兜帽，解下斗篷，将高大的身材展露，身穿大红锦衣，在明亮的火把下带着几分炫目，他抬起头，俊美的面容冷峻，目光犀利。</p>
“父亲。”他说道，“我再来问一遍，大梁将毁于何人之手？”</p>
中年男人笑了。</p>
“阿四。”他忽的唤道。</p>
一旁站立的侍卫眉头微微跳，忍不住看过来一眼。</p>
太常寺程隼果然狂妄，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直呼陛下小名。</p>
杨汕肃目看着他。</p>
“父亲，你算了一辈子，可算到了自己的结局？”他说道。</p>
程隼笑了。</p>
“陛下，我家阿昉怎么样？”他没有回答，而是问道。</p>
阿昉这个名字说出来，杨汕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p>
“阿昉。”他慢慢吐出这个字。</p>
“很好。”</p>
“很美。”</p>
“很聪明。”</p>
“有美一人。”</p>
“适我愿兮。”</p>
程隼看着他始终微微笑。</p>
“父亲。”杨汕看着他，负手肃立，“朕已经追封阿昉为孝昭皇后，她是朕最好的皇后，朕谢谢父亲为我大梁养育如此绝世无双的皇后。”</p>
程隼哈哈笑了。</p>
“陛下以为，我们程家是为你教养出这样的一个好皇后吗？”</p>
他说道，晃动身子，铁链一阵乱响。</p>
一旁的侍卫立刻站上前来。</p>
“陛下小心。”他们说道，带着几分戒备挡住杨汕。</p>
虽然程隼已经废人一个人，但想到程氏一族的奇才诡技，心内还是有些畏惧。</p>
杨汕抬手挥开侍卫，看着程隼。</p>
“我家的阿昉天资聪慧。”</p>
“我家的阿昉过目不忘。”</p>
“我家的阿昉耗尽合族之力养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