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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从看过刘俊才的烂腿之后,心中正烦恶,肉也不肯吃。只一杯接一杯喝酒,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酒过三巡,黄院长就道:“顾闯,别看咱们桂花镇离市区没多远,房子修得啊和省城都连成一片,说不定过得几年,也要被包进大城市里去。看起来,就是个现代化都市,其实,几年前这里也不过是个大乡村,人民的意识和行为方式还停留在小农小市民阶段,简单说来就是素质不太高。我们这些做基层工作的人会遇到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新鲜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尤其是对你这种刚从学校毕业出来没两年的新人,很多事情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想起刘俊才所说的“死无全尸”就因为这个理由,他竟然不顾生命即将会发生危险,这就叫人无法理解了。
黄院长又笑道:“你们民政还好一些,我这里成天和病人打交道,你也知道这些年医患关系紧张,很多事情都叫人哭笑不得。”
他的已经喝得酒酣耳热,话匣子打开了,说了自己当初到桂花卫生院工作后所遇到的许多奇事。
在以前,黄院长是一家医院的牙科医生。牙科需要力气,他一来是年纪大体力已衰,二是因为喝酒过多,手有点抖,就转为行政,后来被派到这里做院长。
“乡镇上的很多人因为文化程度和素质的关系,很多人都不讲道理。比如几年前,一个HIV患者来院里医闹,说我没得这个病,我手上的疮是干活时不小心伤到的。叫你们治了这么多天,不但没好,反更加严重。我去区医院查,如果真是这个病,我跟你没完。”
“这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传染给他的。可人家就是要闹,你又能怎么着,最后还不是院里出于人道主义原则,给了他几千块了事。”
说到这里,黄院长有点委屈了:“还有,就拿现在的精准扶贫来说吧!我们院负责给贫苦户抽血体检。人家手一伸,十根手指,六根戴着金戒指,这也是精准扶贫户?”
听他说起精准扶贫的事,我想起自己摆下的张长贵那个烂摊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基层工作是不太好做。”
黄院长:“不过,这两年好多了,就拿我们院来说吧!现在镇里的人生活好了,有钱了,就算是有个伤风感冒也会跑去区医院甚至省医院挂专家号,我那里倒是清净了许多。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病员不足,卫生院的日子不好过。顾闯,你们福利院不够意思啊,那么多老人。生了病,尽朝区医院送,把我们这个老邻居、兄弟单位给忘记了。”
旁边,小黄警官笑道:“二叔你醉了,顾闯不是才到福利院没几天吗,工作还没有走上正轨。还是刚才你老人家的那句话,大家都是兄弟单位,自然要互相帮助。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病来如山倒,早一分钟把病人送进医院,说不定就能挽救一条生命。从市区到我们镇,救护车再快也得半个小时,可把老人送欺侮卫生院,只要五分钟。顾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醒悟过来,原来小黄今天这顿饭是早有安排,是帮他二叔拉生意的。
桂花镇总体来说有四家吃财政饭的,分别是镇委镇**人大、派出所、镇卫生院、司法所,大家都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
福利院的所有支出都是财政拨款,每年年初核定一个数据,到年底花不完就要退回去。其中,最大一笔支出是老人的医药费。你想啊,院里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人老体衰,几乎每人每年都要去医院走一趟维修一下身体中的零件。
遇到状况不好的,甚至长期躺在病床上。
药费加一起,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正如黄院长所说,镇里的人日子好过了,对于健保有更高层次的要求,得了病大多去区医院和省医院。如此一来,镇卫生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黄院长面上都愁出了皱纹,便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可我只是个小新人:“黄院,这事你还是去问马哥吧,我刚到福利院,可做不了这个主。”
黄院长哈哈一笑:“问过,他说老人医疗这块顾闯你自己定就可以了,反正是公对公,依法依规。这个老马,年纪大了,社会活动又多,不太爱管事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心了:“既然马院这么说了,那没问题,以后老人生了病,就送镇卫生院来。”正如小黄警官刚才所说,救人如救火,早一点把病人送进医院却是好事。而且,据我说知,镇卫生院的设备这几年得到了很大提高,医生的医术都很好。前一镇子好象才做了两例子阑尾手术,效果很好。
黄院长见我答应了此事,又敬了一杯酒,问:“今天你是不是将刘俊才接回福利院来了?
我:“你也知道刘俊才,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