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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的隆庆帝费了大力气,处死了原配皇后,废了嫡出太子,终于捧了自己的宠妃的儿子上位,却没过多久,就把大齐朝弄得一团糟,差点将大好江山做了别人的囊中物。
宏宣帝有了自己的经历自不必说,而大皇子既嫡又长,加上行事谨慎,从来不行差踏错,且能取舍,懂得退让,是不二的人选。除非大皇子等不及了,想弑父弑君,拖宏宣帝下马,否则宏宣帝是不会动摇决心的。
再说大齐朝律例齐全,内阁完善,又有稳定的三年一次的开科取士,选拔人才不在话下。作为皇帝,最重要便是禀承公正之心,挑选合适的人去合适的位置,而不是事必躬亲,事情做不做得好两说,反而将自己活活累死。
宏宣帝刚登基时,因为是靠着老宁远侯和三朝首辅裴立省的拥簇上得台,当时又波诡云谲,情形不明,宏宣帝被文渊阁的群臣处于半架空的状态。很多事情不得不靠自己,其次便是靠着安郡王,慢慢从收军权开始,将权力逐渐集中到宏宣帝手里。后来简飞扬崭露头角,还有裴书仁从地方调任军暨,才让宏宣帝慢慢腾出手来,不用担心出现自己的圣旨无人理会的尴尬局面。
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大齐朝的皇权又倾向集中的趋势,皇帝的权力有同内阁的权力分庭抗礼之势。
如果任这样发展下去,大齐朝的自我修复能力会越来越差。若是再有庞太后之乱,大齐朝不会再有这一次的好运气,能够拨乱反正。
宏宣帝也意识到这样下去的严重后果,已经在太傅裴立省和首辅裴书仁的劝告下,抓大放小,集中力量抓军户制的废除。只要将军权都收拢到皇室手中,将理政之事重新分配给文官也未尝不可。
毕竟有野心,也有能力拥兵自重,进而造反的,都是手里握有军权的武将勋贵,并非寒窗苦读,官职也不能世袭的文官。
在宏宣帝看来,巩固范氏皇朝的传袭是最重要的。祖宗的基业,不能断送在他手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得让黎民百姓过上有奔头的日子,而不是让他们民不聊生,一有灾荒,就饿殍千里。
所以西南的旱灾一报上宏宣帝的案头,宏宣帝就招了内阁议事,很快就做了几手准备出来。
二皇子近来的心情比宏宣帝更糟。裴家人就是不松口,裴谦谦也对他淡然以对,让他很不是个滋味儿。
从他知人事以来,还从没有在女人那里吃过这样大的亏。若不是大皇子拦着他,他早就恨不得剑走偏锋了。
宏宣帝早就看得清楚,二皇子在情之一事上,看得比大皇子要重得多,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了,所以也只是冷眼旁观,看他能不能从里面挣出来。
安郡王满脸笑意地踏进养心殿,看得殿内众人都精神一振。
先不说安郡王生得如何,一个满脸笑意的人,总比宏宣帝父子的苦瓜脸要让人看得心情舒畅。
安郡王笑着给宏宣帝行了礼,二皇子又过来见过了安郡王,便打算退下。
安郡王存心要在宏宣帝面前将此事挑开,免得二皇子从别人那里听见,惹出不可开交的祸事来,便故意大声道:“皇兄,臣弟给犬子看上一门亲事,特来向皇兄报备!”
宏宣帝的脸色又轻松了三分,笑着颔首道:“今儿难怪凤栩宫那里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咱们范家,也真是喜事连连啊。”
昨儿大皇子进来给宏宣帝报喜的时候,安郡王也在场,自然知道宏宣帝说得是什么事,闻言忙道:“真是托了小皇孙的福!”
宏宣帝忍不住笑骂道:“你儿子娶媳妇,关我孙子什么事?!你越发得阿谀了!”
安郡王笑嘻嘻地不说话,等宏宣帝笑过了,才问他:“哪一家的姑娘这样有福气?——是你媳妇的娘家侄女,还是你知交的闺女?”
高门大户联姻,就这么几条路子。不是姻亲占了便宜,就是友情占了上风。
二皇子本来要出去的,此时也有些好奇,站在门口,伸长了耳朵听,打算出去跟大哥说一声,好去安郡王府送礼去。
安郡王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二皇子,笑得越发开心,道:“是犬子有福气。内子看上了裴太傅家里的裴大姑娘,裴谦谦。——若是圣上无异议,臣弟明儿就去遣人提亲下聘去了。”一幅急不可耐的样子,似乎生怕人家将裴谦谦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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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裴谦谦?”宏宣帝的笑容淡了下来,也瞥了一眼站在门旁的二皇子。
二皇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了嘴,瞪着安郡王,手里的拳头都握了起来。只是在极力忍耐,额头的青筋直冒。
“是啊!内子对裴谦谦很满意。”安郡王说得兴致勃勃。
宏宣帝手里把玩着墨玉镇纸,似笑非笑地问安郡王:“裴谦谦虽然是裴家大房的姑娘,却母亡父弃,被父族除了族的。——你们安郡王府娶她做正妃不好吧?做个侧妃倒也合适。”
安郡王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对宏宣帝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谦谦为何被除族,别人不知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可怜她娘亲为了陛下鞠躬尽瘁,陛下却……”连“皇兄”都不说了,改称“陛下”,似乎是提醒宏宣帝的意思。
宏宣帝笑着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他松了一口气,手里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嗯,是朕说错话了。裴谦谦曾是御封的临安乡君,因为她爹的缘故,才被撤了的。”宏宣帝口气缓和了下来。
二皇子的拳头又捏紧了。
安郡王喜出望外,单膝给宏宣帝跪下,道:“难道陛下要恢复谦谦的临安乡君的封号?!——这怎么好意思?皇兄这份大礼送的,臣弟恨不得肝脑涂地,为皇兄效犬马之劳!”
安郡王抬起了高高的轿子。
宏宣帝眸光如剑,从安郡王笑意盎然的脸上,扫到了门旁脸色黑如锅底的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再也忍不住,走过来对安郡王道:“皇叔可问过谦谦的意思?裴家人的意思?——就在这里一厢情愿,仗势强娶,不好吧?”又拱手对宏宣帝道:“父皇,想裴家乃是陛下的肱股之臣,谦谦的娘亲又是一品国夫人,这样的身份,怎么能不问一声,就决定了她的终身?!”
安郡王从地上站起来,束着手对二皇子点点头,含笑道:“二侄子真是出息了,想必是前一阵子经常去裴家,也学了些礼仪之道,晓得了不能仗势强娶,要心甘情愿才行,是不是?”接着又追问:“可是二侄子知不知道,你前一阵子自作主张,已经让外面有人说谦谦和裴家的闲话了。你可想过谦谦的感受?裴家的感受?想过她还没过门,就被人议论?”
二皇子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掩饰道:“我是仰慕裴太傅和裴首辅的学问人品,才经常去裴家讨教一二,跟谦谦有什么关系?”又发狠:“谁敢乱嚼舌头,皮不揭了他的!”
安郡王笑着摇摇头:“二侄子,发狠没用的。为人处事,要行个正字。——就当是个教训吧。”转头对宏宣帝道:“二侄子也该结亲了,皇兄还是早给二侄子定了亲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