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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弘祖见汪博安静下来,才耐着性子和他分说道,“汪兄,今上两度加派辽饷,陕西各县皆不堪重负,你觉得高都护撘伐民力,鱼肉百姓,却不知这些田里的百姓若无高都护收留,不知要死多少人!”
汪博闻言,不由一愣,他也不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不过是身处的圈子里,对那位高大都护皆是非议,再说这位高大都护确实特立独行,不亲近君子,只是提拔那些师爷胥吏之流的小人。
对于徐弘祖,汪博是极为佩服的,大家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是有几个真能行万里路的,更不用说像他这样的平时出行,不是骑马就是乘车,哪像这位徐兄真是全靠两条腿走上几千里去探访名山大川。
徐弘祖也没有多说,他走遍大半个大明,便是再富庶的江南小镇,也不如这位高都护治下的乡里更像是王道乐土,豪强大户奉公守法,不敢欺凌小民,村里坊市见不到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比起大明其他死气沉沉的地方,高大都护治下却是生机勃勃,犹如朝阳。
朔方治下规矩多,有读书人说高大都护是信奉法家的武夫,是儒家之贼!类似这样的言论,徐弘祖在西安城里听了不少,他原先刚到河口堡时也有所疑惑,可是后来待了段时日,才知道那些规矩的好处,只可惜高大都护那时领兵在外,一直无缘得见。
过了府谷县后,汪博再无话可说,哪怕他不知民间疾苦,可是神木县在高进治下两年,官道拓宽平整加修,那水泥路跑起来又平又稳,道路旁碧绿茵茵,随处可见四通八达的水渠给农田灌溉,农田里的农人们劳作时,还能哼着曲子,听不出半点愁苦,反倒是平安欢快之意,溢于言表。
汪博就是再蠢,也不会以为这是神木县的县令功劳,要知道如今这位神木县的县尊老爷可是让陕西士林深以为耻的,因为这位陈县令是落第举子出身的绍兴师爷,能当县令全是那位高大都护用银钱砸出来的。
一个武夫治下,居然堪比圣贤们所说的三代之治,亲眼所见让汪博无法相信,举凡行二十里,他都能看到操场上练武的少年,而边上的课堂内则是有读书声传出来,只不过当他去那些乡间学校仔细打听后又不免大为惶恐,这高大都护治下,学校不教圣人学问,所学的尽是些奇**巧技,那些教书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先生,多是河口堡的匠户工徒和伤残军卒出身,所教文字简陋,用词粗鄙。
“端的是不当人子,这武夫焉能如此有辱斯文!”
汪博最后差点被学校少年团的娃娃们打得半死,高进治下学校,那些没什么读书天赋的娃娃认全了常用字后,就是由那些伤残的军卒教导队列和武艺,而他们的父母也乐得娃娃们能在学校吃上肉食,至于日后要给高大都护做工或是从军,那更是天大的好事。
“少爷,老爷让您出来,是要您好生看看学学的。”
那老家人看着被打得眼角都肿了的少爷,忍不住道,神木县这等气象,就是当年张相公秉国时也远远比不上的,自家少爷觉得那些学校里教的都是异端邪说,奇**巧技,可对那些百姓来说,那都是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哪怕是他自己,瞧了也要心动,给主家当牛做马,哪怕再得信重,可终究希望自己的子孙能活得堂堂正正的像个人。
徐弘祖在边上没说话,他看得出汪博这个朋友受的打击有些大,说起来他和汪博不一样,他曾祖父徐经,当年和江南唐寅一起被认定科考舞弊,仕途断绝,而他自小虽然博览群书,却无心四书五经,结果十几岁去考个童子试都落榜,算起来他也算是离经叛道之辈,所以对于高大都护的作为,反倒是深有好感。
像是朔方治下所用简体字,他就觉得甚是方便,有时候游历在外,记录文字可比原来快许多,再说那些所谓的奇**巧技,难道不是经世致用的实在学问么,反正在徐弘祖看来,高大都护治下学校教的东西可比四书五经和理学管用得多,至少能让那些娃娃学到手艺和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