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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不知过了多少年,久到先零羌已经离开了河湟,一头扎进茫茫高原中,身边的牲畜只剩下不多的马和一路驯服的牦牛,羊则适应不了这高寒的气候陆续被宰杀死去。
他们生活的地域不再是肥沃的湟水河谷,也远离了熟悉的鲜水海、拉脊山,放目望去,皆是一片陌生的荒凉。远处是直耸云霄,像倒扣银碗一样的大雪山,先零羌只是过客,成群结队的藏羚羊、野牦牛和狼……才是这片高原的主人。
每当子孙受不了寒风和一年年迁徙的辛苦,问起先零为什么要离开丰饶的故乡,来到这苦寒之地时,已两鬓斑斑,成为最后一位大释比的犹非,就会为他们唱起一首史诗。
关于悲伤与苦楚。
关于凄凉与艰辛。
关于身世与创伤。
关于迁徒与希望。
诉说着祖先的英勇。
诉说着祖先的坚强。
“他们从旷野的湟水滩迁徒而来。”
“他们从莽莽的草原上迁徒而来。”
“他们与狡诈的魔兵刀光血溅!”
伴着羌笛声,围坐在干牛粪燃烧的篝火旁,犹非用歌谣告诉年轻人们,魔兵来自东方,自称为“汉”,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征服目光所及的整个世界,将所有羌人变成奴隶。
“魔兵居住在石头和土制的要塞里,有七八个人叠一起那么高。”
“魔兵的弓箭与众不同,射程是羌弓的两三倍远。”
“射出的箭有婴儿的手臂粗,能将人当场贯穿,再**他背后的下一个人。”
“魔兵身上长着铁鳞片,羌人的刀剑豁了口砍都不破。”
“魔兵骑的不是马,而是老虎,羌人的战马吓得魂飞魄散。”
所以他们败了,他们逃了,逃得远远的,举族迁徙,向着西南前行,去投奔同样远徙的亲戚部落“发羌”,也寻找那传说中,在大雪山另一头温暖肥沃的河谷,岩下的天堂。
一路上,作为掌握部落记忆的释比,则要将过去经历的事编成歌,好告诉子孙,吸取两次战争的教训,永远不要再回东北方去,离汉人,离魔兵越远越好!
“虎是什么?”
部落里的年轻人没见过虎,离开了河湟后,在高原根本找不到这种动物,这儿的猛兽只有狼和岩石峭壁上形单影只的雪豹。
每当这时,老迈的犹非便会回忆起那场西霆塞外的大战,年轻时的自己与“魔兵”交战时的场景来,那面怎么也斩不落的护羌校尉大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