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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弘记得,前世地理课上学过各级风的威力。
零级烟柱直冲天,一级青烟随风偏。二级风来吹脸面,**叶动红旗展。四级风吹飞纸片,五级带叶小树摇。六级举伞步行艰,七级迎风走不便。八级风吹树枝断,九级屋顶飞瓦片。
而他们所在的阿拉山口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年时间里,半年都在刮八级以上大风,眼下恐怕接近九级。朝他们飞来的虽无瓦片飞石,却有匈奴人的一顶顶毡帽,失了帽子的胡人满头辫发乱飞,仿佛鬼魅,两千余人踉踉跄跄,手持刀鋋朝他们走来。
如此强大的狂风,远射武器统统无用,更别想骑在马上,搞不好整个人被吹飞出去,摔个脑震荡。
但即便是弃马步行,站在地上也根本站不稳脚,永无停歇的大风在撕扯汉匈双方士卒每一个步伐,尤其是处于逆风的汉军,睁眼都有些困难,任弘想下达命令,张口就灌了一口冷风,让他喘不过气来。
好在过去三个月历经数战,交河城天降雄师、赤谷城外火烧连营,屡立奇功,战争的淬炼,让河西曲的士卒凝成了一个整体,只需要曲长赵汉儿一个手势,屯长、队率们就能心领神会。
他们也不言语,竟自动以任弘为中心,开始向他靠拢,任弘就这么样被士卒们不讲理地围在了中间,赵汉儿还专门点了一队保护他。
匈奴向西北迁徙后,右部直敦煌、酒泉,河西四郡是过去三十年间,面对匈奴的第一线。每年都有小规模入寇发生,无人能独善其身,内郡之人抱怨长城耗费钱粮人力,河西人却明白,绵延千里的长城边墙挡下了什么。
一座座烽燧障塞伫立墙内,每当烽火被点燃,河西健儿便会跨上自家骏马,跟着啬夫、亭长前去驰援,他们知道团结的力量。
狂风呼啸,平地上没有能够倚靠的地方,那就靠着袍泽乡党的身体,结成一道人墙。
一道、两道、三道,一排排的人墙在任弘前方形成,才片刻功夫,就结成了一个紧密的横阵,挡住了呼啸而来的狂风。
被河西曲的乡党袍泽们紧紧包围着,阿拉山口八九级的大风,好似也被他们挡住了,任弘发现自己又能稍微说话了。
“诸君这是……”
“君侯且在阵中号令指挥,吾等自居前奋勇杀敌!”跟着赵汉儿,河西曲的士卒放声大喝。
平日用来传讯的旗帜也被吹得倒伏甚至折断没法用,任弘只能让士卒们在同伴耳边大吼传递命令。
“君侯有令,今日进攻的阵列需紧密,前进不得超过十步,乃止齐焉。”
“交战中击刺不过六、七回合,乃止齐焉。”
“勉哉诸君!”
“勉哉!”
赵汉儿的弓早已放回了背后改持利剑,屯长王老的鼻子被风吹得通红,任弘戴着手套,双手握紧了百炼钢刀,士卒们大多弃了碍事的长兵改用短兵。
而前方,匈奴人已以散兵的阵势,顺着风猛扑过来,这群被逼到绝路的匈奴人,在听闻对面是杀戮部众妻儿的那支汉军后,一改先前的转进如风,成了困兽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