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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是个送葬者。</p>
送葬者由“生者地”往“死者域”，往返生死之间，是一份高危的职业。</p>
检验一个送葬者是否合格，关键就看会不会“鬼推磨”。</p>
鬼推磨，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控鬼术。</p>
在整个九湾十八官只有爷爷会。</p>
爷爷在房间里放着一套石磨，每到半夜，点青灯两盏，上香三柱，念咒七遍，拉石磨的木架子就立了起来，然后拉着石磨嘎吱嘎吱的转动起来。</p>
我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爷爷叫我跪在石磨的面前。</p>
爷爷说，我必须得学鬼推磨，虽然除了念私塾的五年，我打小就跟爷爷学命局、周易，五行八卦……玄学五术，但我活不活得过十八岁的生日，全靠这鬼推磨了。</p>
在爷爷的培养下，我也走上了送葬者这条路。</p>
我的送葬者生涯从湾子村东头的杨家上山砍柴摔死了人开始。</p>
那天，爷爷坐在屋里，听杨家的来人把事说完，指着我说：“朝阳，你去！”</p>
“叫我一个人去守灵？”</p>
我吃了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真怀疑是不是听错了。</p>
爷爷很肯定的点点头。</p>
“朝阳，你记住，以后这些事都得你去！规矩你都懂了！”跟着爷爷已经外出差不多六七年了，每次应违该注意什么，遇到什么情况该怎么办，爷爷早已经给我说的清清楚楚了。</p>
爷爷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完就站了起来，将他放在神台上面的工具箱请了下来，挂在我单薄的肩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p>
我感觉爷爷还有话要说，但爷爷终究什么也没说。</p>
杨忠宝见得爷爷这么肯定的让我去，也就不好再说什么。</p>
爷爷张启云的名号，在整个九湾十八官都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p>
我跟着杨忠宝来到了他家的家中。</p>
那是一栋古老的楼厦房，看得出来年代已经很久了。</p>
中堂里面放着尸体，此刻里面哭倒了一票人，其中女人居多。</p>
在场的一些杨家长辈见得我来，都觉得有些意外。</p>
杨忠宝将我爷爷的话一复述，众人也就没了言语。</p>
一进到中堂，我便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p>
现在是黄昏时候，由于天阴没有阳光，外面的温度也不高，但是这里面却冷得出奇。</p>
房子是坐南朝北，避阳背阴，院子中两旁有树，树成往里弯曲状，形成招阴手，中堂所对又是一片空旷，虽有墙，但墙上没有照壁，北方属水，水属阴，阴煞之气，直灌中堂，无照壁阻隔。人居住之处为阳宅，阴气过重损阳宅，对人不利。</p>
“这人摔死悬崖下，多少会和在住房风水脱不了干系……但这起房造屋可是个大事，不会不请先生看风水的，莫非那风水先生有问题……”</p>
我心中嘀咕着，拉住前面的杨忠宝问了一句：“这个树是什么时候栽的？为什么会栽这么两棵树？”</p>
“你说这两棵树？树是我爸栽的，栽了有些年头了，我爸栽树的时候，他还说……”杨忠宝想起往事来，心中一痛，忍不住痛哭了起来。</p>
杨忠宝这一哭，我便不好再问。</p>
这个时候，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长得挺水灵的少女给我端了一碗油茶来，我赶紧接过了茶，对着杨忠宝说道：“哎，您节哀顺变！我们还是先进去吧！”</p>
进门一碗茶，是请高功的礼数。</p>
茶是红糖茶。</p>
红糖在那个时候的农村是稀罕物。</p>
我接过来，先吹了三口气，然后喝了三分之二的茶。</p>
这也是规矩。</p>
这碗茶一定只能喝三分之二，不能喝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