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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张睫，林雪定定地注视着莫楚寒，好像讶异多于惊惧。他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难道是霍家祥通知他过来的？</p>
两人默默对视，谁也没有说话。</p>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曾经两个亲密无间的恋人，现在生疏到恍若隔世。</p>
莫楚寒的俊颜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嘴唇也惨白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只有一双眼睛仍然寒若星辰。</p>
不知道对望了多久，最终还是莫楚寒打破了沉寂。他缓步走近林雪，惨白的俊颜绽开一丝笑容，就像花岗岩雕刻出来的一般，那么悲壮生硬。</p>
“是不是很意外？”莫楚寒一双俊目充满了讥诮的笑意，他撩唇道：“想不到我这只丧家之犬还会来见你！”</p>
林雪已经从震惊中清醒，她第一句就是：“是霍家祥让你过来的？”</p>
心里有些愤怒，因为霍家祥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安排她跟莫楚寒见面。不知为什么，她对莫楚寒有种本能的惧怕，不愿再面对他，总觉得他的存在有种压迫感。</p>
也许这是长期积郁成的习惯吧！承受了太多的伤害，她对他的畏惧和戒备已经深入骨髓，无论到什么地步都无法彻底消除。</p>
“霍叔只是看我……太可怜，才顺手助了我一臂之力，请不要怪他！”莫楚寒慢行几步靠在车上，好像不胜疲惫。</p>
近距离的接触，林雪感觉出他急促吃力的喘息，难道他的身体已经衰弱到如此程度，就连走几步路说几句话都喘息成这样？</p>
“我不想再看到你！”林雪冷冷地侧过身，果然没有再看他，她想上车离开，她想以最快地速度逃离开这个男人。</p>
“等等！”莫楚寒颀长的身躯堵住车门，俊目流露出一丝悲哀。“我快要死了，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完了……我也瞑目了！”</p>
有这么严重吗？林雪知道他从不撒谎，也不喜欢故弄玄虚。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跟他是一样的人。都不太有情调，也不太会讨人的欢心。</p>
当初，他们俩同样的含蓄，同样的孤单，却又被对方相互吸取打动，在一起并没有多少绵绵情话，他们更多的时候就是拥抱在一起，体会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温馨。</p>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默契，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猜疑。两个同样不善于表达的人，两个同样不懂情调的人，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他们在一起注定无法编织出幸福。</p>
“我知道你恨我！也有很多充分的理由来恨我！”莫楚寒修长的身躯倚着车门，他的眼一直**那种灰色的讥诮的绝望的笑。“没错，我是NT的毒枭老大！我设计害死了李辉弄残了梁天逸轮暴了云朵，那些都是我派人做的！”</p>
“……”林雪咬起唇瓣，凝睨着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忿懑。</p>
“呵呵。”他低声地笑着，苍白的俊颜因为回光返照，度上了一种异样的神采。“我这样的坏人应该遭受最残酷的惩罚！应该去下地狱！”</p>
林雪松开了银牙，鲜润的唇瓣上留下两排清晰的齿痕。她突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那么复杂，说不清理更乱。</p>
“你为申张正义而来，要我莫楚寒下地狱！要为那些被我杀害或者伤害的人讨回公道！好，我配合你！”莫楚寒用胳膊撑着车门，他勉强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凝睇着林雪，告诉她：“我没有让NT组织的成员做任何抵抗，就这么任由梁峻涛带着人杀过来！林雪，我双手奉上我的王国，就为了博你一笑！看我莫楚寒穷途末路，你开心吗？假如你开心就对我笑一笑，好不好？”</p>
“……”林雪呆呆地望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的疑团总算解开，她奇怪NT组织半年内迅速地衰弱；奇怪为什么开展剿毒行动时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奇怪那么鼎盛一时的**王国就那么推枯拉朽般地灭亡……</p>
现在，一切都找到了答案！原来是莫楚寒故意的！他故意双手奉上他的王国任外敌侵略践踏，他完全不抵抗，就为了毁掉自己的王国搏她一笑。</p>
那么庞大的**王国，几乎可以跟霍家王朝相媲美，也是他这些年的心血！就这么白白地毁掉了，连一丝犹豫不舍都看不到！除了真正的疯子，谁能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p>
“你不开心吗？为什么看不到你的笑容！”莫楚寒遗憾地轻轻摇首，叹道：“我以为……所做的一切可以让你开心！”</p>
林雪张了张嘴巴，只觉鼻腔酸涩，眼眶辣辣的，好像在蓄积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p>
“就算不开心也罢了！至少……你不再恨我！”莫楚寒如释重负，他眉宇间的忧伤和哀愁似乎瞬间消失了，又恢复了昔日眉眼俊朗的温润模样。“小雪，我死后，你是不是还会记得我！”</p>
林雪咽下一口唾液，挪移开目光。她没有勇气继续跟他对视，怕自己会心软，怕泪水不受自己的控制。</p>
“假如，我死在你的面前，是不是可以化解你对我最后的怨恨？”莫楚寒仍然自说自话，就算得不到林雪的回应，他依然兴致勃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好想……看到你再次……为我心疼得流泪……”</p>
等到林雪发觉到不妙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p>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莫楚寒的嘴里涌出来，鼻子也在流血，甚至连眼睛和耳朵都在往外渗血。他双手撑住车体，将那些殷红的血块吐在车旁，染红了一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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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脏大出血！这几个字眼在林雪的脑中闪过，下一秒钟，她就疯狂地奔向莫楚寒。双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嘶声问道：“你怎么啦？”</p>
“我要死了！”莫楚寒居然很镇定，他吐净了血块，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回眸对着林雪灿烂一笑：“你开心吗？”</p>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蓦地炸开，林雪只觉所有意志力都在这一刻崩溃。她紧紧地抱住莫楚寒，哭道：“你这个疯子……”</p>
“噗！”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溅在林雪的胸襟前，令她还未说完的话咽回去，即而尖叫出声。她扶住莫楚寒高大的身躯，颤声道：“快上车，我送你去医院！”</p>
“没用的！”莫楚寒一手撑着车体分散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一手扶着林雪的肩膀，似乎贪恋着她的馨香。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顺着林雪的肩膀流下来，烫得她胸口窒息，烫得她心脏抽痛。他俯在她的耳边，好像情人般低喃柔语：“今天是我的死期，谁也救不了我！小雪，我终于可以死在你的……怀里！”</p>
他的臂膀紧紧地搂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好像倦极的野兽终于找到了栖身的所在，阖上眼眸静静地睡去。</p>
“楚寒，你醒醒！”林雪用力地摇晃着他，她必须摇醒他，不能让他睡，因为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快醒醒！”</p>
经过林雪的再三呼唤，莫楚寒再次睁开眼睫，好像有些懵懵懂懂，他翕动唇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嘘，别吵，我想睡觉！”</p>
“不能睡！楚寒，我送你去医院！”林雪想扶着他错开一步，打开被他堵死的车门把他送上车。可是他高大的身躯太沉重了，她抗不住。“司机，你快出来啊，搭把手！他吐血，很危险，帮我送他去医院！快啊！”</p>
那个司机好像死在车里了，任凭林雪喊破喉咙，也完全没有任何声息。</p>
林雪惶乱起来，她用尽力气才把莫楚寒的身躯移开一点儿，刚伸出手想开车门的时候，突然，莫楚寒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将她压倒，他们双双滚落倒地。</p>
莫楚寒沉重的身体压在林雪的身上，再也没有丝毫动作，他已经失去了知觉。</p>
“楚寒，楚寒！”林雪拼命拍打着他的脸颊，竭力想唤醒他。“醒醒！快醒醒！”</p>
经过她的一番呼唤，莫楚寒奇迹般地终于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生命力已达极限，但对林雪的眷恋不舍，让他无法就此睡去，他听到了她的呼唤，所以他又醒过来了。</p>
只是，他的瞳孔涣散，没有焦距，神智也好像迷糊起来。</p>
“楚寒，是我！我是小雪！”林雪紧紧地拥抱着他，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僵冷，他意识和生命都在慢慢地消散。“你起来！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p>
也许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瞳孔涣散意识模糊的莫楚寒竟然又清醒过来，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终于认出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是林雪。</p>
“小雪……”他用尽力气抬起头，揩去她眼角的泪水，俊脸绽出一丝惊喜欢欣的笑容：“你……又肯为我流泪了！”</p>
“……”林雪的泪水止不得地滴落，她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p>
“你还恨我吗？还恨吗？”他低喃着，声音越来越微弱。</p>
她摇头，哽咽难休。她的泪，他的血，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如此情深不移的男子，她怎么还能恨他？</p>
她永远都想不到，他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向她表达他的爱！决绝的——不留退路！</p>
“小雪，你还爱我吗？”他轻轻吻着她，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带血的唇印，那么触目惊心。</p>
还爱他吗？她不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被他揉碎了！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不再计较过去的一切！</p>
无论爱情还在不在，他们曾经真执地相爱过！经历了沧海桑田，原来，那个最初相恋的男子，始终爱她如一。</p>
细碎地吻印满她的脸颊，意识模糊之前，他低低地叹息：“我……好想……再爱你一次！”</p>
有遗憾有难舍更多的还是满腔的辛酸和回天乏术的无奈。</p>
林雪任由他抱着她，任由他抱着她吻了又吻，泪水濡湿了彼此的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血。</p>
“咳！”一大口鲜血再次喷溅，一切动作都停止，莫楚寒软软地倒下去，一只手还眷恋地握着她，不肯松开。</p>
“楚寒！楚寒！”林雪撕心裂肺地喊起来，她跪在他的身边，摇晃着他，可他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和反应。“你醒醒啊！”</p>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车旁边，拼命地拍打着车门，尖声喊道：“司机，你下车救人啊！”</p>
车门被锁死了，司机坐车里冷漠地看着她，好像根本无动于衷。</p>
“**！”林雪从腰间掏出了袖珍**，这是她带着防身的，而霍家祥的人并没有搜她的身，所以还在那里。“再不下车救人，我毙了你！”</p>
那司机这才慢吞吞地打开车门走下来，在林雪的**威逼下，极不情愿地走到莫楚寒的身边，俯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鼻翼下面探了探，面无表情地宣布道：“他已经死了！”</p>
“你……”林雪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开枪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她真怀疑他是不是正常人类！“我让你抱他上车，去医院，听到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