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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之领命离去，走到门边，蓦地停下来，转身道：“王爷，张远先生的话，您……考虑了么？”</p>
凌昭抬头，看向他。</p>
秦衍之硬着头皮道：“属下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张先生一心为您着想，所言句句在理。夜长梦多，请王爷切勿感情用事。”</p>
良久，没有声音。</p>
秦衍之额角滴下冷汗，正想跪下请罪，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笑，他愕然抬头。</p>
凌昭站起身：“禅位诏书早已拟好，待先帝下葬之日，便会借由小皇帝的口，宣之于众。”走到秦衍之身边，他定住，侧眸：“怎么，连你也觉得，本王会妇人之仁？”</p>
秦衍之大喜：“王爷英明！”</p>
凌昭又道：“这些天，本王想的只是如何登上皇位，而非应不应该。”</p>
帝位他志在必得，但长华宫里的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的。</p>
想起江晚晴，晋阳郡主的话又在他耳旁响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叫他一阵气恼，今**在长华宫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怎会听不到，她不肯出来，难道是因为晋阳说过的话……不，绝不可能。</p>
凌昭眸色一暗，对秦衍之道：“你现在就去找那只猫，把它关进笼子里，千万别出差错。”</p>
秦衍之：“……”</p>
*</p>
长华宫，夜色深沉。</p>
今晚本是宝儿守夜的，可这丫头贪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儿，江晚晴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她还是睡得死死的，一无所知。</p>
江晚晴也没想叫她。</p>
都说寒夜漫长，可对江晚晴来说，夏天的夜晚也不好过。</p>
尤其今年格外的闷热，早前下过一场小雨，本以为能散散热气，然而没什么大用，晚间躺在床上，浑身都在冒汗，衣衫贴在身上更是难受，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来，恨不得把衣服全脱了只剩肚兜，图个凉快。</p>
碍于身份，她是不能这么干的。</p>
今晚这噩梦，八成就是热出来的。</p>
梦里，她回到了久违的现代，头顶艳阳高照，她在小卖店里，买了一支巧克力夹心雪糕，迫不及待地撕掉外面的包装，正准备咬一口解热，不料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把她的雪糕抢了过去。</p>
她转过头，猛然看见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却是她才死了不久的丈夫。</p>
凌暄带着笑，高高举起那支雪糕，挑眉道：“孤贵为东宫太子，一般的凡尘俗物，自然不放在眼中。江姑娘若想报恩，不如以身相许？”</p>
她急得踮高脚尖，嘴里叫道：“你还给我，你还给我！”</p>
凌暄好整以暇：“不还，以身相许了才还。”</p>
她够了半天够不到，跳了起来，总算快碰到了，那支珍贵的雪糕却融化得差不多了，奶油掉到地上，糊成一坨。</p>
江晚晴一下子清醒过来。</p>
梦里凌暄那句不要脸讨打的话，他是真的说过的。</p>
当时老皇帝龙颜震怒，凌昭陷入险境，凌暄便如书上写的，托人带了话，还和江晚晴秘密见过一面。</p>
那是在一间茶馆的二楼雅座，独间厢房里有一扇窗户，正对着河。</p>
太子倚着软枕坐在窗边，容色和平时一样，倦怠而苍白，毫无血色，他手里捧着一个小手炉，视线落在她身上，眉梢眼角染上一点浅浅的笑意，轻声道：“孤贵为东宫太子，一般的凡尘俗物，自然不放在眼中，江姑娘若想报恩，不如以身相许？”</p>
江晚晴对于凌暄，总比对凌昭多了一份警惕和慎重。</p>
凌昭好歹是小说的男主，对他的心性、成长历程等等，都有详尽的描写，可凌暄就不一样了，他比自己这个女配还路人，只知道是个短命的药罐子，还抢了男主心爱的女人。</p>
同样是回忆杀里的角色，作者描述过江晚晴的美貌和柔情，对于凌暄，却只是一笔带过。</p>
江晚晴和凌暄相处时，一直害怕自己崩了人设，导致剧情生变，所以总是很累。</p>
凌暄死后，江晚晴才算彻底放下心，也没再怎么想过他，直到今夜。</p>
为了平复心情，她又开始背诵手机号码，手机密码，电脑密码，还有……她微微张着嘴，震惊了好一会儿，努力想要回忆那几个数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p>
江晚晴弯下腰，脸埋在被子里。</p>
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