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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娃道:“有人在才叫小姑姑。娘,你和父皇说悄悄话吗?”</p>
天气分明比前几天凉爽,可容定的脸上,突然就热了起来,他无声地立在一边,是一贯沉默而温和的姿态,耳朵却竖直了,听的仔细。</p>
江晚晴笑道:“娘只和福娃说悄悄话。”</p>
福娃又去抱她大腿,一个字一个字说的认真:“福娃也只和娘说悄悄话,福娃和娘是吉祥快乐的两只宝宝。”</p>
江晚晴点点他的额头,两人笑着抱在一起。</p>
容定冷眼旁观,突然心生凄凉。</p>
江晚晴当然不会和他说悄悄话,她甚至不跟他说话,一张床两个人,中间却隔了整个天涯。</p>
她总是背对着他,从天黑到天亮。</p>
从他这几天的观察所得,他这位人前人后两张脸,莫名热衷于激怒他兄弟,不知所图为何的妻子,倒未必如他曾经所想,是因为打心底里厌憎他,才会同床共枕也不看他一眼。</p>
她更可能是觉得他心思重,多说多错,所以选择相对安全的沉默。</p>
江晚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p>
曾经他以为是七弟,可显然不是,她对他,比对自己更绝情。</p>
可叹他一生玩弄权术,算计人心,却直到最后,都没能真正看清他的皇后的心……若能早些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他自会双手奉上,也许他们将是另一种结局。</p>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母子’,不禁黯然的想,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江晚晴也没对他这么笑过。</p>
难怪凌昭对福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p>
他们费尽心思也争不来的,这个小胖孩子轻易就能得到。</p>
这么想来,他又觉得自己可怜,竟然沦落到羡慕一个五岁孩子的份上。</p>
容定收回目光,狭长的凤眸静如寒潭。</p>
那年帝都的冬天严寒刺骨,江晚晴生了一场病,迟迟不见好,太医说,天下百病,唯独一种,无药可医,皇后是心病成疾。</p>
恰逢后宫出了宫妃私通的丑事,那女人自知事情败露,唯恐他会怎么折磨她生下的孽种,便想亲手掐死福娃,孩子尚且不足周岁,只会傻傻冲她笑,她反倒不忍动手,于是侍卫适时赶到,将她拿下。</p>
他本想叫人随意处置了,转念一想,改了主意,把福娃送去长华宫,和江晚晴作伴。</p>
如他所愿,江晚晴的病好了之后,经常陪福娃玩耍,人瞧着比从前精神多了,听长华宫的人说,皇后独处时,终于不再抚琴而不弹曲,经过御花园的荷花池,也不再泪眼问花花不语。</p>
芙蓉花色好——这花也许是她和七弟的定情之物。</p>
而那琴——她弹得一手好琴,入宫后却甚少拨弄琴弦,也许她心悦的听曲之人不在,她再无抚琴的兴致。</p>
福娃能让她开心,那么留他一命,暂且算作有用。</p>
前世病重之时,他自知时日无多,已经提前作下安排,召回凌昭,封他为摄政王,将密诏给朝中重臣,助他称帝。</p>
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那七弟,可真是个贪心的痴情种。</p>
江山美人缺一不可,多么霸道。</p>
容定又在心里轻叹一声,淡淡望了眼福娃。</p>
——至于这个孩子,往后再想办法就是。</p>
江晚晴教福娃写了一会儿字,便让容定带他回去。</p>
她走了几步,目光落在将要完工的绣帕上,手指摩挲着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不由又是一阵伤心。</p>
不会有人知道,很久以前,她曾经刷到一条朋友转的微博,配图就是一朵相似的好运莲花,原博主说,三秒之内转发,三天内必然有好运。</p>
她刚想转发,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后来自然不了了之。</p>
那之后的第三天,她出了车祸,此后古代二十年,她忘记了很多事情,那条微博、那朵莲花却牢牢印在记忆中,虽然知道荒唐,可她总觉得,如果当初三秒内转发了,说不定能逃过一劫也未可知。</p>
御花园的莲花池特别美,可每次路过,她总忍不住叹一口气,目光复杂而忧伤。</p>
念及此,江晚晴摇了摇头,又走向另一边,看着角落里的一把古琴,撩起裙摆跪坐于前,手放在琴弦上,十指翻飞,却始终不发出丁点声音,并非抚琴的姿势。</p>
小时候江尚书要女儿们学琴,她一直都是愿意的,除了想学一门技艺,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理由。</p>
以琴弦为界,她可以复习键盘上各个按键所在的位置,便于回到现代后,无缝切换网瘾人生。</p>
后来,她嫁给了仍是太子的凌暄,有一次,不小心让他看见了她这习惯,那人轻轻咳嗽几声,眉眼不见愠怒之色,依然温润平和,只是声音莫名低沉:“七弟五音不全,孤精通音律……即便如此,你也不愿为孤抚琴一曲么?”</p>
她当然不能说明理由,干脆任由他发挥想象力,深深叹息一声,别过头去。</p>
太子并不强求,又低低咳嗽一声,缓缓道:“晚晴,孤的时间不多,但这一辈子,总会等下去。”</p>
再后来,他登基了,不再提起这事,她自然也没想起。</p>
如今忆及往事,才恍然发觉……那人竟是至死都不曾等到个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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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正殿。</p>
李太后等在殿中,对儿子的到来,显得并不意外:“天气凉快了,皇上倒是好大的火气……这么急匆匆的,为的什么呢?”</p>
凌昭已经不耐烦坐下说话,向太后问了安,遣退殿内的随从,开门见山:“听说母后给朕认了个好妹妹。”</p>
李太后不否认,气定神闲:“这是最好的安排。皇上,你贵为帝王,行事不可任性妄为……”</p>
她抬起眼皮,看着他,一字字道:“你亲口宣布贞烈皇后病逝,那就该趁早断了你的念想,从今往后,只有哀家的义女宛儿。”</p>
凌昭目光冷锐:“宛儿?”</p>
李太后脸上现出一丝柔和的笑,点头:“是,宛儿——这是哀家给她新取的名字,她很喜欢。”</p>
凌昭上前一步,玄色广袖下的手,逐渐攥紧,骨节泛白。他语气不带温度,冷硬道:“宛儿岂是人人能叫的?”</p>
一想到以后随便什么人,都能冲着江晚晴温柔唤一声宛儿,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佩刀,忘记了这是在皇宫,只当仍是在北地——结果当然摸了个空。</p>
李太后淡然:“自然不是,哀家能唤一声宛儿,皇上作为义兄也可以。”</p>
凌昭沉默良久,冷笑一声:“当年母后也赞成儿臣和晚晴——”</p>
李太后皱了皱眉,打断:“是,那时候,哀家的确想要晚晴这个儿媳,可后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旧事重提不过徒增感伤,又有何意义?哀家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始终未能如愿,如今早已把宛儿当成亲生女儿疼爱。往后,皇上可以用兄长的身份爱护她、照顾她,却万万不能起龌龊的心思。”</p>
凌昭拧眉,转身便走:“荒谬。”</p>
太子在后殿,李太后在这里,他已经猜到江晚晴会在什么地方。</p>
果然,李太后见他直往西殿去,大惊失色,由刘实扶着起来:“你站住!”</p>
凌昭生的人高腿长,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自有天然优势,岂是他们能追上阻挡的,不消片刻便到了西殿门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