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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回头，见是江雪晴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脑袋，轻声揶揄：“姐夫来了。”</p>
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开。</p>
不久，凌昭走了进来，看见满桌子的菜肴和温着的酒，剑眉轻挑：“这么丰盛？”</p>
江晚晴在他身边坐下，执起酒壶，斟上一杯：“自你回来，好像……还没和你好好说过话。”</p>
凌昭笑笑：“最近都挺好的。”</p>
他握着翡翠玉杯，又笑着看她一眼：“你不胡闹，一直很好。”</p>
江晚晴接不上话，叹口气，心里道，你也不问问为什么。</p>
在他看来，她所有的尖酸刻薄和伤人，都只是‘胡闹’，都是可以轻易原谅和宽容的。</p>
殿内并无旁人在场，她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抬首饮尽。</p>
凌昭容色微变，按住那空了的酒杯，皱眉：“晚晚。”</p>
江晚晴侧眸看着他，声音安静而温和，眼底含笑：“我陪皇上喝两杯，不行？”</p>
凌昭失笑：“你这三两杯倒的酒量，你要和朕喝酒？”</p>
江晚晴便沉下脸，闷闷道：“我喝一杯，你喝两杯，不就成了？”</p>
凌昭笑了一声，摇头：“你喝一杯，我喝三杯，最后总是你先倒下……你醉了是要哭闹的，不记得了？”</p>
他的眼瞳是夜色一般的墨黑，眼底沉浮的光芒，却温暖如烛光灯影：“你二哥说过，你小时候唯一喝醉的一次，发起酒疯六亲不认，非说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哭着吵着要回家，可你分明就在家里。”</p>
江晚晴低低咳嗽了声，瞪他：“我心中苦闷，就是喝醉了，又如何。”</p>
凌昭叹息，手掌从杯上移开，语气是‘你高兴就好’的纵容和无奈：“在朕面前，自然无妨。罢了，你想喝，朕陪你。”</p>
江晚晴道：“是我陪你。”</p>
凌昭笑了笑：“好。”</p>
窗外，月上柳梢头，寒星漫天。</p>
红烛半尽，烛泪盈盈，满室酒香四溢。</p>
江晚晴其实喝的并不多，可才到第三杯，已经有些晕眩，到了第四杯，思绪渐乱，只含糊的想……那药，该不会是假冒伪劣的吧？</p>
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p>
一壶酒见底，他双眸微醺，目光却是如此明澈，在他眼底，依稀可见她的倒影，小小的，模糊不清。</p>
江晚晴执起酒杯，脸颊绯红，一双秋水明眸如今蕴了七分醉意，盈盈波光流转，瞧在凌昭眼中，那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p>
“皇上，我喝这一杯，你……你答应我一件事。”</p>
凌昭看着她，低声叹息：“你不喝，朕也答应你。”</p>
江晚晴听清楚了这句，欣喜不已，握住他的手：“好，好……那你……你说赐我死罪。”</p>
凌昭拧起眉，当真无奈：“你这是什么癖好？这么不吉利的话，说了作甚？”</p>
江晚晴笑的比哭难看：“你就当说着玩的，就当笑话，你不信佛也不信报应，百无禁忌，你就说一句不行吗？只要你说一句，你叫我干什么都成。”</p>
凌昭薄唇轻启：“朕——”</p>
江晚晴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满心期待地看着他。</p>
只听他一字一字道：“朕赦你无罪。”</p>
于是又成一场空欢喜。</p>
江晚晴的内心是崩溃而绝望的：“不是，不是啊……你永远不会懂。”</p>
她仰起头，灌下一口酒，酒入愁肠，更添苦闷：“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都改了，你还是喜欢，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赐死我？你就随便说一句，让我高兴高兴，不行吗！”</p>
凌昭轻叹。</p>
——发酒疯开始了。</p>
他摇摇头，自觉好笑，温热的大掌捧起她的小脸，挑眉逗她：“叫一声七哥，也让朕高兴高兴。”</p>
江晚晴乖巧道：“七哥。”</p>
凌昭怔了怔，接着又笑：“你啊……”</p>
江晚晴忙道：“换你了，你说赐我死罪。”</p>
可他不说，他就是不说。</p>
江晚晴又开始生无可恋：“你这个人没有契约精神，怎么当的皇帝……”</p>
她盯着他的眼睛，酒意涌上来，千百种滋味凝于心头，神情甚至是不解的：“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就为了年少时那一点情意？我冷着你，言语伤人，甚至意欲行刺，你……你是真的瞎了聋了吗？”</p>
凌昭神色间的笑意渐渐淡去，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中。</p>
江晚晴叹气：“你又抱我干什么？”</p>
凌昭道：“你哭了。”</p>
江晚晴摇头：“那也不是为了你，从小就自作多情，从小就——”她听不出自己声音可曾颤抖，只觉得一阵一阵晕眩：“我一心求死，我只想回家，你是不肯成全我的，你父皇没说错，求不得，求不得……”</p>
凌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缓声道：“好了，朕让你父母进宫，与你见面。”</p>
江晚晴就像没听见，只是喃喃自语：“……从小就这样，我待你一分好，你自以为有十分，不过关心你几句，给你做点吃的，有什么麻烦？一条旧帕子，你总带在身边干什么？我都没认真绣，我认真起来，是可以做的更好……”</p>
凌昭柔声道：“嗯，你认真起来，做的最好。”</p>
江晚晴沉默了会，抬起手，一摸脸上，指尖温热而湿润。</p>
她愣了愣，突然开口：“我是骗你的，你看不出来吗？就连眼泪，都是假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