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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的态度……好转了？昨天都不理人的。</p>
江晚晴看着他敞开的深灰色外套，犹豫了会儿，帮他拉上拉链：“天气冷。”声音沙哑。</p>
凌昭脸色淡漠，瞧不出他心中想法。</p>
江晚晴站在他跟前，下意识地又低头。</p>
凌昭沉默片刻，两手捧起少女被冷风吹红的脸颊，掌心温暖：“生病了？带你去看大夫。”</p>
这不古不今的表述方式。</p>
江晚晴说：“吃过药了，过两天就好，不用上医院。”看他穿的实在单薄，忍不住问了声：“你不冷吗？”</p>
“不。”</p>
“我带了暖宝宝，给你贴一个。”</p>
“不用。”他放下手，瞥她一眼：“孤枕难眠才会觉得冷。”</p>
江晚晴一愣，见他转身往旁边的凉亭走，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始终隔着两步远。</p>
凌昭回头。</p>
少女怯生生的，不敢跟的太紧，不敢抬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结果就是一头撞他背上。</p>
他面无表情：“我说过，不需要你的愧疚。”</p>
江晚晴退开几步，声音低低的：“你……你当我自己想自责的，不关你的事。”</p>
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手心微微出汗，纠结不已。</p>
再怎么说，现代加古代，她足足活了四十年了，以前二十几装十几，和他谈情说爱还过的去，这会儿装小女孩对他撒娇，怎么都过不去心里的砍。</p>
转念又想，她心理年龄是不小，可他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少说四五十岁，不和她半斤八两吗？</p>
他都能把孤枕难眠挂嘴边，她有什么放不下的？</p>
反正……这张脸总还是十八的少女一枝花，又看不出来皮下是经过四十年风吹雨打的灵魂。</p>
人生难得几回不要脸。</p>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慢吞吞的，磨蹭磨蹭的，抱住他的胳膊：“不是内疚，是……是想你了。”</p>
凌昭怔了怔。</p>
少女脸红的不成样子，双颊飞起夕阳染红的云霞，眼神躲闪，只盯着鞋子。</p>
他笑了笑：“这句话真的还是假的？”</p>
江晚晴心里一凉，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真的。”</p>
“想到烧香祈福，只我一个没份。”</p>
“你怎么——”才说了几个字就止住。</p>
他当然知道，他不就站在旁边读唇语么，难怪一睁眼，他脸色那么难看，当时还纳闷怎么惹到他了。</p>
凌昭没把手抽出来，任由她抱着，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地看她。</p>
江晚晴被他盯的无地自容，半天没声响，好一会才讷讷道：“有你。”踢开路边一粒石子，声音比蚊子叫更低：“万寿无疆，妻妾和睦，儿孙满堂，余生顺心如意。心里说的。”</p>
凌昭笑了声，笑意浮于唇边，未达眼底：“结果没一个实现。足可见你不诚心。”</p>
江晚晴无言以对，良久，张了张唇：“我是真心盼着你好的。”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底气，又道：“当年，知道你情深，只想彻底斩断你的念想……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死心的法子，我……我换个方式。”</p>
“留下来？”</p>
“那不会。”</p>
凌昭气笑了。</p>
……每次都是这样。</p>
想她骗他的时候，她总是格外的正直诚实。可以蛰伏十几年，忍着思乡之痛和他打情骂俏，想来应该是聪明的，有时却又傻的可笑。</p>
对于她，他满足于任何微不足道的温存，即使只是自欺欺人。</p>
她不懂。</p>
凌昭抬头，又开始往凉亭走，有意识的放慢脚步。</p>
江晚晴跟在他身边。</p>
“七哥，明天中午给你做便当，好不好？”</p>
“什么？”</p>
“午饭。”</p>
“……随意。”</p>
“冬天了，荷花不应景，手帕上换成梅花？你喜欢红梅还是绿梅？”</p>
“都不喜欢，尤其是红梅。”</p>
“那荷花就荷花。正好再给福娃做个特大号围兜，他看见好吃的，一激动，容易弄脏衣服——”</p>
“不行。”</p>
江晚晴怔了怔，看着他：“不行？”</p>
凌昭拧眉，黑眸压着陈年的火气：“你为何对他的孩子这么上心？就连死，你都没忘记——他甚至不是你生的。”</p>
江晚晴见两旁无人，轻声说：“也不是你哥的。”</p>
凌昭：“……”</p>
江晚晴叹了一声：“是……是他的妃子和侍卫私通，本来他想弄死了事，后来见我终日郁郁寡欢，送来给我养。福娃还小的时候，我心里有话，不能和任何人说，只能对他倾诉，又是亲力亲为照顾的，才会对他特别亲近。”</p>
凌昭沉默一会，实在觉得可笑：“他的后宫里，有北羌的细作，有私通的宫妃——难怪投胎成了太监。”</p>
“其实他真不是太监。”</p>
凌昭冷冷看过来：“你不准帮他说话。”</p>
“……哦。”</p>
江晚晴安静地坐了会儿，又偷眼瞧他：“七哥，有件事……想问你。”</p>
凌昭似笑非笑：“问。”想起前尘旧事，他冷哼一声，没好气：“你胆子那么大，还会害怕么？”</p>
现在真是怕的厉害。</p>
江晚晴汗颜，又呆坐一会，才怯怯的开口：“你说的寿终正寝的意思是，活到五十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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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短命。”</p>
“六十？”</p>
“多一点。”</p>
“六十五。”</p>
“太少。”</p>
“……七十？”</p>
“再多一点。”</p>
“七、七十五？”</p>
“差不多。”</p>
“……”</p>
七十五，一生孤苦无家室。</p>
他何苦。</p>
江晚晴心里百感交集，翻江倒海，所有杂乱无章而缠绕的心绪中，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如一道亮光闪过。</p>
也许，她还是想谈恋爱的。</p>
凌昭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拧起眉：“有什么问题？”</p>
“没、没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