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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威睁开眼睛，躬身道：“兄长有何吩咐。”</p>
大力是苏威的表字，他表面上看去很恭敬，可实际上内心中却有诸多不满。</p>
刘闯这个路子，是他为苏家带来。最初，刘闯对苏家可说是极为看重，偏偏苏家却敷衍应付，令苏威颜面无光。所以一直以来，苏威心里就存了怨气，旁听良久，始终一言不发。</p>
苏双是苏威的亲哥哥，哪能不知道自家兄弟的心思？</p>
他微微一笑，“大力，你可有什么主意？”</p>
“这个……我苏家已经把刘皇叔得罪得狠了，事到如今我又能有什么主意？”</p>
“大力你休要意气用事，此关系我苏氏死生存亡。</p>
我知道，你对家族之前的决定心存不满，可你要明白，那时候袁二公子尚坐镇幽州，刘皇叔在辽西困苦不堪，甚至连立足都成麻烦。我等商贾，自当审时度势，谁料想刘皇叔竟崛起神速？</p>
如今，悔之晚矣，却又不得不设法补救。</p>
我知道你和麋二老爷一直有书信联系，之前刘皇叔夺取幽州，你还偷偷派人送了礼物过去。</p>
现在，我们需要你出谋划策，为家族化解眼前的危机。</p>
你身为苏氏子孙，又怎能置身事外？苏氏若真个灭亡，你也不好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p>
苏平也开口道：“大力，你兄长所言不差。</p>
现如今乃我苏氏死生存亡之时，你若有主意，还请说出来才好。”</p>
“唉！”</p>
苏威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沉声道：“大兄，伯父，非是我不愿意为家族出力，实在是……说实话，我虽一直和子方有联系，可是子方对我苏氏，却极为不满。几次书信中，都或多或少表达了怨念。</p>
今刘皇叔夺取高句丽，更占领三韩。</p>
辽东商路不知道被扩张了多少倍，其利润足以让人垂涎三尺。</p>
可如此商路，自甄氏归附以后，便为甄氏和张家联手掌控。我听人说，刘皇叔看中了甄家幼女，甚可能会纳为妾室。这种情况下，即便咱们和刘皇叔修复了关系，刘皇叔也不可能把辽东商路交还给我们。更不要说，现如今刘皇叔占领大鲜卑山，作用丁零和夫余国商路……</p>
咱们想要获得刘皇叔谅解，若没有大利益付出，恐怕是很难占居优势。”</p>
苏平和苏双闻听，苦笑连连。</p>
以前，他们还有些优势，可以和刘闯讨价还价。</p>
可是现在……</p>
“大力，你继续说。”</p>
苏威想了想又道：“刘皇叔而今打下大鲜卑山，以他的习惯，定然会向塞北大规模迁徙流民，以使汉民在人数上占居优势。不过，我听说张世平那边已经着手和刘皇叔合作，他还命他长子张宥出使涿郡，拜见了荀谌将军，并且承担起为刘皇叔收拢流民的任务，预计在明年底，他和甄氏将联手向幽州等地输送五十万流民，而且一应费用，借由他两家来承担。</p>
这种情况下，想要从他两家手中夺取大鲜卑山和辽东的利益，非常困难。”</p>
苏威说到这里，突然又一停顿。</p>
“可是从这一点而言，也看得出来，刘皇叔对流民的迫切需求。”</p>
“大力，莫非已有对策？”</p>
苏威伸出一个手指，“第一，咱们不要去想着立刻拿下大鲜卑山和辽东两条商路，甚至不要想着去沾染。</p>
这第二，刘皇叔平岗大捷，斩杀燕荔游。我估计他很快会停止塞北的战事，从塞北抽身出来。毕竟袁曹之间正鏖战不止，刘皇叔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设法从此次大战中捞取足够的好处。那么刘皇叔若从塞北战事中抽身，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在什么地方？”</p>
苏平苏双两人相视一眼，蓦地激灵灵一个寒蝉。</p>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中山！”</p>
苏威苦笑道：“叔父，兄长，这就是摆在咱们面前，最大的难题。</p>
若刘皇叔兵进冀州的话，咱们中山首当其冲。这需要你我做出选择，或者说要搏上一回……若搏错了，咱们苏氏便烟消云散；不过若搏对了的话，说不得苏家便可以从此飞黄腾达。”</p>
苏双道：“那大力你的意思是……”</p>
“若选袁氏，不过锦上添花。</p>
而且以袁公的出身，断然看不上咱们；刘皇叔出身高贵，却其余市井之间。从他占领幽州以来的举措能看得出，他对商贾并无太大偏见，甚至鼓励商事。而今他虽然还不甚强大，可若投效他，定能获得重视。若选择刘皇叔，相信他一定会打开塞北商路，与我苏家一条生路。”</p>
“塞北商路？”</p>
苏平和苏双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p>
也就是说，刘皇叔并不想塞北的战事过早结束。</p>
听说他和蹇曼结盟，但刘皇叔未必愿意看到蹇曼一家独大，所以也会暗中支持步度根……</p>
鲜卑人打得越狠，刘皇叔就可以越发从容。</p>
苏平能够独掌偌大的苏家，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立刻便意识到，刘闯这是要坐山观虎斗！</p>
真若如此，那苏家倒是可以从中渔利。</p>
但先决条件就是，刘皇叔愿意开放受降城塞北商路给苏家……</p>
苏威又道：“据我对刘皇叔的了解，他希望通过商事来繁荣幽州。</p>
而今他手下两大商贾，麋家跟随刘皇叔最久，且麋竺麋芳两人更是刘皇叔的心腹。我听说，麋夫人已有了身子，这也表明，麋家的地位不可动摇。但我相信，刘皇叔未尝愿意让麋家和甄家独揽商事，他一定会设法寻找平衡。麋家的地位动摇不得，可是甄家……我有一计，若能成功，说不得可以使苏家和甄氏比肩。也唯有这样，才最能符合刘皇叔个人所愿。</p>
麋家掌控全局，两家或三家商贾相争，维系平衡。”</p>
苏双忙道：“大力计将安出？”</p>
“刘皇叔最需求者，便是人口。</p>
甄家和张家联手愿意奉献五十万流民，那么咱们便在这方面着手，设法为刘皇叔取得更多流民。”</p>
苏平苦笑道：“甄、张两家奉献五十万流民，已是一个极限。</p>
咱们要想超过这个数字，恐怕不太容易……”</p>
苏威却笑了，连连摇头，“叔父，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p>
咱们眼皮子底下便有一百万流民，只看咱们怎么操作……若能得手，定然是大功一件。”</p>
苏平和苏双愣住了！</p>
冀州总人口也不过五百万，若说流民，能收拢个二三十万大概不成问题，可一百万流民……</p>
“大力，你休要乱说，冀州何来百万流民？</p>
这话说出去容易，可若是做不到，刘皇叔定然会心生不满。”</p>
“兄长，我没有乱说！”苏威急了，连忙道：“这冀州确有百万流民，只不过要拿下来却要费些周折。”</p>
见苏威说的如此笃定，苏平和苏双也有些犹豫了。</p>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间，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会意，却不约而同的激灵灵打了个寒蝉。</p>
“大力，你说的百万流民，莫非是那黑山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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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进入六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