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回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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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 钱妈妈不停的聒噪：“…太太可是气的不轻, 原本亲自要来质问姑奶奶, 好歹叫我劝下了。老爷叫我来请您, 说免得惊扰了老太太…”明兰一声不响, 只径直往前走, 钱妈妈见她面色隐隐有冰霜之气, 讪讪的住了口。</p>
到了王氏所住的正院，明兰叫钱妈妈留在屋外，自己走了进去, 王氏一见了她，急不可耐的骂道：“你这死丫头！发什么疯，居然叫人将家里团团围住, 不许进出！稍有不肯的, 居然还打人……”</p>
盛紘穿着官服，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你究竟在想什么？这要是传了出去, 以后我们家如何在外头立足……”被自己女儿围了府, 真是旷古奇闻。</p>
明兰竟觉一丝好笑, 无论什么时候, 自家老爹最担心的总是这个, 她微笑道，“爹爹放心, 我叫侍卫从里头将门堵住的，大门紧闭, 外头人怎会知道里面怎样了？”</p>
盛紘急中发昏, 一时被绕开了思绪。</p>
明兰道：“何况爹爹昨日不是说，告一日假也无妨么？”</p>
盛紘被自己的话堵住，竟忘了问其他，</p>
王氏站起怒道：“老爷还要上朝呢！”</p>
明兰走进几步，“爹爹不必担忧，适才我已叫人去给爹爹告假了。说家中长辈急病，爹爹忧思如焚，在家侍候祖母。爹爹素来勤勉，从无一日告假，这若传了出去，人家只会说爹爹侍母至孝，至纯至善，于爹爹官声大大有益。”</p>
盛紘擦擦脑门上刚逼出来的急汗，竟觉得女儿这话颇有理，老太太生病是真，最近又无甚要事，何不妨告它一次假，实打实的做它一回孝子呢？</p>
王氏见明兰始终没有搭理自己，更加大怒，“你把我们一家老小都关了起来，到底想做什么！”盛紘缓缓摘下官帽端端正正放在桌上，“你说说看？”</p>
“也无甚事，不过防着有人去通风报信罢了。”明兰依旧笑的文雅。</p>
盛紘皱眉道：“什么通风报信？”</p>
“下毒。”明兰敛去笑容，目光直直的看向王氏。</p>
王氏心头咯噔一声，扶着桌沿慢慢坐下。</p>
盛紘一头雾水，低声喝道：“你浑说什么！”刚说完，忽的反应过来，大是惊骇，“你是指老太太……”明兰点点头。盛紘心头大震，踉跄坐倒，定了定神，大声道：“你莫要胡言乱语！这府里都是自家人，怎会……”</p>
明兰朝上首的长桌指了指，绿枝立刻把手中一个小包袱放上去，轻轻解开，里头是一个青花白瓷莲座碟，盛着数块金黄清香的点心。</p>
王氏一见这个，顿时脸色煞白，盛紘发颤的指着碟子到：“这是老太太的…莫非…砒霜？”这是如今市面上最流通的毒药。</p>
“倒不是砒霜。”明兰道。</p>
王氏抚着胸口，一手抹额头上的冷汗，松下肩膀随意出口：“我就知道，明明只是……”她肃然惊觉，连忙住口。</p>
明兰冷冷道：“只是什么？太太莫非知道内情。”</p>
盛紘也惊瞠着妻子，王氏支吾道：“明明…明明只是病了。”</p>
明兰冷冷一笑：“这点心里的东西，虽不是砒霜，却能致命。”她朝盛紘道，“爹，你可知白果生芽，即为有毒。”</p>
盛紘点点头：“自然。这谁人不知，只那无知孩童贪食，才易中毒。”</p>
明兰道：“有人将白果芽汁炼得极浓，注入这点心的馅料中。我问过房妈妈，老太太的习惯，总是先趁热吃两块点心，林太医说若真吃下两块，老太太如今已在阎罗殿了。天可怜见，这阵子天热，老太太不耐甜腻，只吃了一块，这才留下了半条命。”</p>
盛紘冷汗沁透了背心，襟口处已是湿了。</p>
“最有趣的是，昨日中午太太身边的人去寿安堂讨要剩下的点心，说是我那大侄女吵着想吃。亏得房妈妈见老太太吃的不多，万一回头又想吃，便留了些下来。不然，还真是天衣无缝。”明兰盯着王氏，细查她神色变化，“下毒之人，实是心思慎密。”</p>
王氏心头发慌，见面前两父女都盯着自己，嚷嚷道：“你们瞧我作甚？！”</p>
明兰道：“这点心不是太太送去的么？孝媳给婆母买点心，当初多少人夸过太太。”</p>
盛紘心头火起，也不顾女儿在面前，怒道：“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p>
王氏咬牙，索性光棍一条：“只凭区区几块点心，就想定我的罪，可没这么容易。焉知不是老太太身边的奴才起了歹心，算计老太太！”</p>
盛紘大骂：“蠢材，蠢材！寿安堂的人，跟老太太几十年了，为何要下毒手！”</p>
王氏昂着脖子顶嘴道：“谁知道老太太是否面甜心苦，暗地里苛待下人呢！又或者，是那什么林太医胡乱诊断，自己瞧不好病，就胡乱说一气，也未可知？！”</p>
盛紘见她一脸胡赖，气的说不出话来，明兰毫不在意，微笑道：“这不妨事。可以多叫几位太医来瞧瞧，老太太到底是中毒，还是生病。”</p>
“这个不成！”盛紘急道，“此乃家丑。昨夜你发问林太医，已是太过鲁莽，倘若传出风声去，咱家还有何脸面可言。这会儿，岂可再叫其他人知道！”</p>
明兰丝毫不奇怪父亲的反应：“爹爹不必担心，林太医是我家侯爷信重之人，他知道的多了去了，人家口风紧着呢。至于请旁的太医……这不是太太信不过林太医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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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还摊摊手。</p>
盛紘气了个仰倒，对着王氏连连跺脚：“你…你还不认错…！”</p>
王氏心头邪火乱窜，胡搅蛮缠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愈发贪嘴，吃了生芽的白果，身子不好，倒拿几块糕饼来冤枉我！我告诉你们，要我认了，除非我死！”想了想，又骄傲的补充一句，“你们当我娘家无人了不成！”</p>
盛紘想到王家如今就在近侧，顿时哑了嗓子。</p>
明兰以袖掩口，笑得满眼泪水：“太太怕是不知吧。这银杏芽汁，若只少许是无大碍的，要吃生芽的白果直至昏迷不醒，至少得吃下一两麻袋呢！不过……”</p>
她摁干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太太倒不必寻死觅活的。若太太觉着我和老爷不公，咱们不妨上公堂，请府衙大老爷审上一审，不就成了？”</p>
此言一出，盛紘和王氏皆是大惊，王氏骂道：“你个死丫头！你不要脸，盛家还要脸呢！”盛紘暴跳大吼：“你敢！”</p>
明兰站在当中，漠然道：“老爷倘若不愿将事闹大，就请好好劝说太太罢；否则，我就一纸状书递到有司衙门去。再不然，老爷大可叫齐府内家丁，和我那些侍卫们狠狠打上一场，把证据和老太太都藏起来，叫我告无可告。”</p>
盛紘急得直顿足，倘若真在自己家里打起来，叫四邻知道，那自己是不用见人了。</p>
“好孩子。你要为老太太出气，我也体谅你的用心。”他只能好声好气的劝说，“可都是一家骨肉，何必非要把事闹绝呢，咱们关起门来慢慢查。”</p>
“一家骨肉？”明兰眨眨眼，“爹爹不说，我倒忘了。这满府里，各个都是骨肉，是至亲。”滴答一声，一滴泪不知何时落到袖子上，“我和爹爹是父女骨肉，和兄姐是手足骨肉，太太和几位嫂嫂生了盛家的骨肉，我们一家子都是骨肉——只除了老太太。”</p>
不知不觉间，滚烫的泪水奔涌出眼眶，明兰重复道：“只除了老太太。她没有亲骨肉，爹爹，大哥哥，大姐姐，还有我们几个，她一分半点血脉都没留下。想那下毒之人，也是料定了这点。太太有娘家人出头，老太太早跟娘家断了干系！是呀，如今咱家势头正好，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翻了天呢？！”</p>
盛紘瞧着女儿嘴角边明显的讥讽之意，太阳穴猛的抽搐几下，伸手一耳光便甩过去，明兰生生受下这一掌，脸颊上火辣辣的一片，疼的她只抽冷气，却依旧不依不饶，她抚脸冷笑道：“老爷，我昨夜调派人手把府里堵了个严实，你当是为何？！”</p>
盛紘收起手掌，森然道：“你一意孤行，可要想好后果！”</p>
“我早就想明白了。”明兰满腔悲愤，“按着父亲素来息事宁人的性子，为了几家人的脸面，这事必然又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的事，我依了老爷也未尝不可，可此事断断不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