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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困难就好。”段有为呵呵一笑，嘟囔道，“剩下的就是别让邱凌闹意见了，一会儿会上我会提这件事，看看他的反应。”</p>
老段实在起来真的是没有限度的，这个人竟然可以在下属的下属面前谈试探下属的事情！怪不得你丫学富五车搞了那么多大电厂最后只是副厂级的干部！</p>
段有为却没想这么多，只一心琢磨着技术问题，当即说道：“我所料不错的话，在会上会着重讨论九滩的这次事故，顽固派会再拼一把，你刚刚的言论十分先进，有机会的话可以在会上提出，让大家共同参考。”</p>
“看机会吧。”张逸夫清楚，那可是全国大会，一介电厂小工程师跪着听就是了，随便抬头不找抽呢么？他转而问道，“段总，您说的顽固派是什么意思？”</p>
“呵呵，私下的说法，就是指那些依然在坚持人工、坚持手动、坚持仪表盘才是唯一真理的小部分人。”段有为长叹了一口气，“这次九滩的事，说到底就是完全交给软件，交给计算机的结果，他们一定会咬住这一点不放。”</p>
“那么说……段总您是支持全面自动化的？”</p>
“当然，大势所趋，将来的机组越来越大，纯凭人力维护实在太暴力了。”</p>
“暴力？”</p>
“呵呵，抱歉，在交流技术的时候用了这个词。”段有为自嘲笑道，“可能是我经历的关系，实际上，我国的电力发展——一直很暴力。”</p>
张逸夫想理解总工口中“暴力”这个词的含义，却始终摸不到底。</p>
段有为开始自顾自地解释道：“最开始，我们没钱，也没技术，但**有令，就是要提高发电量。怎么办？靠暴力，粗暴地累上去。怎么累？五万、一万、甚至五千的机组，一个厂给我码100台，柴油的也给我上，就差没安人力发电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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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夫被这一席话逗得笑了出来，那场景真的无法想象，上百台小功率乡镇级发电机累起来的大电厂。</p>
“你还别笑，这都是真事儿，跟着小卡车运小发电机的事情我可没少干。”段有为说着，自己也笑了，“后来渐渐地，咱们有钱了，但技术还是相对落后，怎么办？买！苏联的，德国的、RB的谁的便宜买谁的，大量的买！”</p>
张逸夫看着段有为绘声绘色的夸张样子，继续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充满了苦涩与欣慰。这二十年经济发展太过迅速，技术已经很拼命地在追赶了，却依然比不过。让这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灯火通明，用这种手段即便很可笑，但恐怕这也是唯一的方式了。</p>
“逸夫你说，靠这种方式强行发展电力事业，用‘暴力’这个词有没有问题？”</p>
“没问题，用‘野蛮’也可以，但太难听了。”张逸夫掩面笑道。</p>
“呵呵，对对，野蛮也没错。”段有为继而说道，“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是真的有些钱了，人才也渐渐培养起来了，一味的进口已经不再是发展方向，软硬件方面，我们都该有些自己的东西。”</p>
一席话下来，经历过整个时代老工程师的风骨尽显，这令张逸夫肃然起敬。</p>
“段总说的是。”</p>
“哎呦，自言自语，一跟你聊起来就说多了，别见怪。”段有为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少东西，自嘲一笑，“行了，你也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就要开会了。”</p>
“哦，对了，有个东西请您过目。”张逸夫这才送上自己起草的安全规范，“上次不是领导委派这个任务了么，我这个星期都在做这件事，出了一份草稿。”</p>
“这个啊。”段有为微微眯了一眼文件，略显惊讶地说道，“打字机打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