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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妙手道：“你跟在我身后，每一个脚印都需重合，切不可自己乱走，明白了吗？”</p>
萧澜点头：“是。”</p>
空空妙手这回走得极其缓慢，越往里，四野便越亮，沿途无数红色小花连绵盛开，是绚烂而又热烈的，如同这世间最不可言说的美妙爱情。</p>
而在这条鲜花盛开，星光弥漫的暗道尽头，是一扇玉石所雕的大门，上头镶嵌着精巧的鎏金扣，蝶翼轻晃，鸳鸯成双。</p>
即便是萧澜，此时也能推断出长眠于此的先人，定然是极有身份和地位的。空空妙手更是将衣袖上的灰尘都扫干净，方才恭恭敬敬鞠躬谢罪，心里喃喃默念，伸手推开门扣。</p>
原本清冽的风里突然便多了若有似无的花香，萧澜屏住呼吸，跟随空空妙手进了墓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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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暗器射出，周围很安静。方才暗道中那绵延的明珠在这里却消失无踪，淡淡的光亮从屋顶投下来，若非心里明白自己此时正身处地底深处，萧澜几乎要以为那真的是天光。</p>
这整座墓室都是以上好的羊脂白玉砌成，微微带着寒气，让这里要比别处更加冷一些。地上洒满珍珠，几乎铺成了地毯。而在最中央则修建着白云木的高台，上头安稳摆放一口寒冰玉棺，似透非透，只能隐约看到里头的人形。</p>
……</p>
空空妙手想要上去一探究竟，却被萧澜拉住，若非为了探明真相，他并不想过多打扰陆氏先祖。</p>
可空空妙手显然不会就此罢休，事实上偶尔寻获此地，他此时几乎已经兴奋得血脉贲张。多年行走墓穴的经验告诉他，这里虽然距离主墓穴，距离真正的冥月墓中心尚有一段距离，但能获得如此墓葬规格的也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他要弄清楚那究竟是谁。</p>
萧澜低声道：“前辈！”</p>
“我就看看，就看看。”空空妙手哄他，冷不丁挣开手腕一跃而起，等萧澜再看时，人已经蝙蝠一般挂在了玉棺旁边。</p>
……</p>
“前辈！”萧澜有些头疼，几步上前欲将他拉下来，空空妙手却满面震惊，只管盯着里头看。</p>
萧澜迟疑，不知出了何事。</p>
玉棺并未封顶，或者说曾经封过，后来却又被人打开，只留下几枚银钉卡在暗槽中。</p>
萧澜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p>
里头躺着的是名女子，神情安详，就像正在做着美梦。面容依旧是美丽的，甚至美得惊心动魄，黑发在天光下发出锦缎的光泽，皮肤白皙，唇若落樱，若那双眼睛能睁开，定能一笑摄人心魂。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食指上套着一枚透明的玉戒，璀璨夺目。</p>
空空妙手道：“是雪钻。”</p>
萧澜道：“传闻中那能令人百年不腐的神物？”</p>
空空妙手点头，神情有些迟疑。</p>
按照他先前的习惯，面对如此世间罕有的宝贝，即便是送掉半条命，也要拼死拿到手才是。可在此时此刻，他却犹豫了，犹豫要不要动手，若是动了手，拿走了雪钻，让面前这美人逐渐腐朽化为枯骨，从此绝色不再，该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p>
他开始神情恍惚起来，而面前的美人，此时此刻却像是有了生命，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冲他莞尔一笑。</p>
那双眸子如同幽深的湖水，让人一眼望不到头，可越看不尽，就越想看。</p>
空空妙手向前僵硬地走了两步，还未等他探头进去，脖颈处却被人大力一拉扯，纵身向后飞掠离开。</p>
萧澜拖着他，一口气跑到暗道出口，方才停下脚步。</p>
空空妙手靠着墙壁大口喘气，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方才平稳住了那狂乱的心跳，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恢复清明。这阵才觉察到掌心隐隐作痛，细看却是因为方才不自觉握紧拳头，连指甲也折断了一半在手中——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力度，而是中了邪，入了魔。</p>
萧澜道：“怎么样？”</p>
空空妙手摆摆手，顺着墙坐在地上，将满头的冷汗擦了擦。</p>
萧澜也跟着他一道坐下，问：“前辈方才可是看到了什么异状？”</p>
“你没看到吗？”空空妙手道，“她睁开了眼睛，叫我过去。”</p>
萧澜摇头：“我只看到那女子并无任何改变，前辈却越来越眼神痴迷，嘴里也不知在说什么，便要往玉棺中凑。”</p>
空空妙手用手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更清醒些。</p>
萧澜道：“是迷阵吧？”</p>
空空妙手点头。</p>
“幸好没出什么事。”萧澜道，“估摸现在天也快亮了，我们该回去了。”</p>
空空妙手道：“你觉得她会是谁？”</p>
“陆家人吧。”萧澜道，“数百年了，说不清，明玉也没提到过。”</p>
空空妙手道：“那为何你没有被迷惑？”</p>
“或许是因为我心里有人？”萧澜道，“自然看谁都是一样。”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也比不过心头那个。</p>
空空妙手疑惑：“你对那陆明玉用情如此之深？”</p>
萧澜道：“是。”</p>
空空妙手照旧道：“生完儿子再娶他，也不迟。”</p>
萧澜又回身往墓室方向看了一眼，能在这般气派的墓穴中长眠的，应当的确是个有身份——至少也是有故事的陆家人，不慎惊了前人安稳，他打算抽空烧些纸钱赔罪。</p>
回到红莲大殿，天也开始亮了起来。守卫与下人自然知道他一夜未归，却也没人问是去了何处，只是低头行礼。</p>
萧澜推门进了卧房，从暗格中取出一摞地图——是冥月墓各个暗道与墓室的大致说明，虽说只有残破不全的极少一部分，总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他并无倦意，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只有先将那食金兽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才好去找陆追。</p>
日月山庄中，陆追也恰好收到了一封书信，是王城送来的。</p>
“温大人吗？”叶瑾端着小簸箕，一边捡草药一边问。</p>
“是。”陆追从里头抽出厚厚一摞纸。</p>
叶瑾吃惊：“写什么呢，这么多。”</p>
“叮嘱我好好吃饭，好好穿衣，专心疗伤，莫管闲事。”陆追道，“除此之外，往后一大叠就都是冥月墓的事了。”</p>
叶瑾道：“可你说那冥月墓是陆家的祖坟，为何还要写信问温大人？”</p>
“数百年前的事情了，有些东西连爹也未必清楚。”陆追边看边道，“可温大人就不一样了，他博览群书，各种民间话本也看了不少，边边角角鸡毛蒜皮的野史秘闻，虽说夸张猎奇了些，可从中总能窥得一丝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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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表情略略僵硬，因为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流传在街头巷尾的小册子。</p>
《日月山庄秘闻》</p>
《日月山庄风流史》</p>
《江湖中那最温婉贤淑的人儿啊，他姓叶》</p>
《沈大少爷亲授绝学，男人不可不知的一百零八式》</p>
……</p>
还指着能从中窥得一丝真相。</p>
叶瑾眼底充满同情：“温大人说什么了？”</p>
陆追道：“唔，大人说冥月墓中有个绝世大美人。”</p>
叶瑾猛烈地一拍大腿，刚说什么来着，这就来了绝世大美人。</p>
陆追纳闷：“谷主没事吧？”</p>
叶瑾催促：“大美人，然后呢？”</p>
“然后就没有了，连名字都没有，只知道当时的人都称她白玉夫人。”陆追道，“据说好看极了。”</p>
“好看就对了，”叶瑾极有经验，“不好看话本也卖不出去。”</p>
“不过时间上有些乱，有人说她出现在几百年前，也有人说一百年，几十年的。”陆追道，“白玉夫人，我也看了不少书，可却闻所未闻，果真还是比不上温大人。”</p>
叶瑾叮嘱：“那些书少看一些。”非常非常流氓，像我，就从来不看，也没有打发那个谁去买过。</p>
陆追笑笑，将信纸整理好：“沈盟主快回来了吧？”</p>
叶瑾从牙缝里往外“嗯”了一句。</p>
陆追道：“真好。”</p>
是挺好，叶瑾搓了一下鼻子，安慰：“等你将身子养好一些，萧少侠也就差不多该来了。”</p>
陆追单手撑着腮帮子：“但愿吧，不过我与他有约，半年之后哪怕并未查明那食金兽的事情，也要来日月山庄见我一面。”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明知道鬼姑姑心怀鬼胎，时间长了不见面，总是有些没底。</p>
叶瑾喂过来一个药丸——他心细，也心疼陆追平日里七七八八药不停，因此在搓制时都加了不少糖蜜花灵，也不难吃。</p>
陆追问：“要针灸了吗？”</p>
叶瑾点头：“嗯。”</p>
陆追伸了个懒腰，自觉回屋**趴着。白皙的后背有不少青痕与淤血，针灸取蛊时留下的，还有推拿按摩时留下的，一按都疼。</p>
叶瑾叹气：“只能暂且忍一忍了。”</p>
陆追笑：“这算什么，谷主尽管扎针便是。”</p>
叶瑾下手更加轻缓几分，虽说速度慢，不过两人都没什么事，也不赶时间，还能聊上几句天。</p>
阿六与岳大刀被管家带着，正在山庄里参观。一只毛茸茸的金色小凤凰蜷在岳大刀胸前，小黑豆眼熠熠生辉。</p>
这真是非常非常软绵绵。</p>
阿六：“……”</p>
岳大刀呼呼一拳兜过来，怒曰：“往哪看呢！”</p>
阿六捂住眼睛，委屈万分。</p>
什么都没看见啊。</p>
叶瑾拔掉最后一根针，冲了杯温热的蜂蜜水给陆追：“这回觉得怎么样？”</p>
“后背有些疼，不过都在皮肉。”陆追深深呼了口气，“胸闷与心悸都减轻不少，四肢的麻痹也没有了，比先前不知要好到哪里去。”</p>
“早就说了，只要蛊虫醒了，什么都好说。”叶瑾道，“不过合欢情蛊暂时还不能醒。”</p>
陆追：“……”</p>
陆追道：“是吗。”</p>
叶瑾：“……”</p>
叶瑾问：“醒了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