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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黎未都你放开他！！！”</p>
“……”黎未都皱眉, 暗暗觉得真的是很讨厌。</p>
朱凌这家伙，身上总是带着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亮闪闪的金粉，像这样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那些粉末都蹭他身上去了, 才新买的衣服又得送洗！烦！</p>
“朱凌，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他？”</p>
“你是能保证会为他离婚，还是能保证会对他负责？”缓缓抬眼，黎未都目光幽幽, 阴森嘲讽挑衅全开。</p>
“看吧，连一句承诺都不敢说。也太虚伪了吧？只打算把人骗到手，就放着不管了？”</p>
“你少**废话！”朱凌被激得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我会对小氤负责，你给我放手！”</p>
黎未都挑了挑眉。</p>
好整以暇, 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p>
朱凌也就干脆豁出去了：“你有本事就整倒我！来啊？我不怕你姓黎的, 我警告你, 再让我看到你缠着小氤不放，当心我还送你去住院！”</p>
……</p>
在朱凌的印象中, 黎未都这人神经极其脆弱。听到这种话一般就直接崩了, 随后必是一场肢体恶战。</p>
可是, 为什么？</p>
眼前的男人反而笑了，隐隐**些近乎得逞的阴险和愉悦。</p>
“既然你这么坚持, 那我明白了。我同意分手，也保证以后不会纠缠, 以后叶氤也就拜托你照顾了。”</p>
朱凌懵了, 还在捉摸那抹诡异笑容的意义, 就看见黎未都缓缓地、状甚悠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手机。</p>
一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p>
“纪锴，你都听见了？”</p>
“嗯，都听到了。”</p>
窗外一片灿烂的秋光，黎未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身心舒畅过了，眼前朱凌天打雷劈的表情，真的是……哈哈，哈哈哈。</p>
作为一个游戏公司总裁，这辈子也没机会演过戏。没想到第一次挑战影帝竟就能瞒天过海。</p>
电话那头，纪锴的声音无波无澜地传来。</p>
“朱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早点回来办手续吧。我成全你们。”</p>
……</p>
人类通常会有个不怎么好的习惯——劝说别人的时候，总能头脑清醒、口齿伶俐、站着说话不腰疼。</p>
可落回自己身上时，却往往会走回“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怪圈。</p>
……</p>
那天离开医院，纪锴一个人坐大巴回S市。一路靠着玻璃窗。</p>
大巴曲折盘桓在山林之间。夏末的山本该绿意盎然，但今年的秋寒来得着实太早，层林间竟已悄然点缀了些浅红深黄，殊色斑斓的，像是一卷油画。</p>
望着窗外，想起结婚第二年冬天。</p>
朱凌在北方的一个城市拍戏。本来已经确定没法回家过年了，剧组却提前杀青。年关春运，机票火车票早已抢售一空，无奈朱凌偏要回家，就去买了全程十二小时的长途大巴票。</p>
纪锴心疼他，却拗不过他的坚持。除夕那天开车去S市客运站接人时，本以为连日的工作加一路长途，他的宝贝一定早就累得筋疲力尽、憔悴不堪。</p>
可见到人时，朱凌却整个儿是精神抖擞的。</p>
星眸闪烁、俊朗如常，连同毛领子上雪水化开的水珠一起闪闪发光。</p>
……</p>
【熊宝宝你不知道，我坐了一整夜加一个白天，看到了好多不可思议的景色！】</p>
【我看到大雪漫天、鹅毛一样，沿途好几个小时，凌晨一两点天都不是黑的，整个世界被大地的白雪反光成一片淡淡的粉红色。】</p>
【路边的秃树上挂着柿子，是那种北方的沧桑遒劲，明明一片叶子都没有，却气势非凡——车开啊开，积雪开始越来越少，等开到淮河、开到长江以南，雪就完全化了，有些树上甚至还见得着绿意。】</p>
【我那时候高兴啊，坐都坐不住！】</p>
【想着每多绿一点，就能离我家熊宝宝更近一点。等到了S市，一定就春暖花开了！结果，哈哈哈，虽然今天S市也很冷，但熊宝宝你来接我了，还拿了大衣来，好暖和，活着真好！我真的好幸福！】</p>
回家一路，朱凌都抓着纪锴开车的手腕，兴奋得像个少年。</p>
问他累不累，他说不累。说是就好像是小时候春游一样，满心怀着期待，那一路根本不是疲倦的旅程，而是整整十二个小时思念的甜蜜。</p>
【而且最后，我见到你了不是吗？】</p>
【锴哥，熊宝宝，我回来陪你过年了。】</p>
【我好想你。】</p>
……</p>
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朱凌的声音、笑、气息、以及身上淡淡古龙水味道。更记得自己坐在他身边，默默听着他兴奋的描述时，那一整颗被温柔和酸涩填满的心。</p>
朱凌，我和你，我们。曾经像做梦一样美好。</p>
所以，如果是你认为在婚后才终于遇见了真爱。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叫我放手。</p>
我会难过，但一定会诚心祝福你——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想要幸福的的权利。但是，绝对不该有一边放肆去爱、一边又贪恋家的温暖的贪婪。</p>
贪心不足，是容易遭天谴的。</p>
从胸口掏出那撕剩下的半张纸。字迹潦草、有些已经难以辨认。但也不太需要辨认，反正终究也不过就是构成了一个力透纸背大写的“人渣”而已。</p>
人渣。</p>
纪锴从来没想过，他竟有一天要用这个词形容朱凌。形容当年那个像是太阳一般耀眼，爱音乐、执着、眼里带着梦想的青年。</p>
……</p>
掏出钥匙，旋转，开锁。</p>
不过两夜未归而已。整个家里却莫名弥散着一种异常安静而陌生的气息。</p>
就像是提前预知了某种曲终人散的结果似的，所有象征温馨的东西，温暖的小圆凳、橘红的小壁灯、柔软的大抱枕，都在冷冰冰躺着装死。</p>
小琰现在就在楼上，在“干爹们”的家里，应该刚吃过午饭。那孩子精力旺盛，是从来不用睡午觉的。</p>
几天不见，其实挺想他。</p>
但，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p>
视线掠过整洁的窗台，拂过磨砂玻璃的书架，缓缓落在摆放电脑和打印机的组合书桌上。</p>
纪锴拉开抽屉。</p>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旧手机。漆黑、诱惑、像潘多拉的魔盒。</p>
半个月前，八月十日，结婚纪念日。</p>
按照往年的惯例，纪锴一定会提前杀猪宰羊、准备一桌丰盛大餐，再用一星期左右的时间，筹划礼物和惊喜。</p>
但很不幸，今年的结婚纪念日前，偏偏发生了一系列闹心事——小妖精来敲门，朱凌妈妈做阑尾手术，黎未都也找上门。纪锴应接不暇，最后礼物实在来不及想，只能买了个刚出的新手机送给朱凌。</p>
朱凌是数码控，倒是挺开心。旧的那只换下来后，就丢在这抽屉里没管。</p>
……</p>
纪锴这辈子从没翻过朱凌手机。</p>
说起来惭愧，这和什么“尊重另一半隐私”之类高大上的议题并没任何关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