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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毛毛, 你看看你爸的脸色，是不是又生谁的气了？”</p>
纪锴转身, 顺手把小刺猬从窝里捧出来, 放在它最喜欢的小灶台上：“什么？毛毛你说‘肯定是’啊。毛毛都看出来了，那就是了呗。”</p>
黎未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下一秒，身子一轻：“怎么了，说出来让你锴哥开心开心？”</p>
被举高高了……当然, 架势摆得倒是很帅，台词说得也很溜，纪锴没想到的是黎未都的骨头真的很重。导致他居然一下子没掌握住平衡, 踉跄了几步, 幸好有个飘窗，总算是把人安安稳稳给搁上面了。</p>
他就这么贴着人家的腿, 抱着人家的腰, 抬头看着黎未都似乎因为疲惫而有些苍白的脸，还有看过来的眼底里暗含温度的湿润。</p>
“我没有事。”</p>
“……”</p>
“是真的, 我就是有点累了。晚上早点睡就好了。”</p>
说着, 就挣扎着要从飘窗下来。纪锴直接一挡, 人给搂进怀里。黎未都顺从了一会儿, 却只觉得心里的难过更泛滥了，又扭了几下, 纪锴继续坚持不懈地把他掰进怀里, 紧紧搂住。</p>
“你别, 我真……真的没事。”</p>
真的没事。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在……嘴唇颤了颤，似乎是想要笑，眼眶却越来越红，声音哑涩发不出来。</p>
“好好，没事没事。没事更好，来继续给我抱抱。”</p>
然后，黎未都就突然再也撑不住了。</p>
觉得身体接触的部位好温暖，下巴搁在那人肩窝里，抱着那人的背，慢慢地、慢慢地发出了□□一般的哭声。</p>
真的……有的时候，几乎憎恨这个世界、憎恨自己。</p>
但我真的好爱你。</p>
我不正常，可能就是有病，但求求你，继续纵容溺爱我。</p>
压抑的低泣中，他听到纪锴深深吸了口气。</p>
亲了亲他的头顶，又亲了亲他的前额。似乎是害怕他后背沾染到玻璃的凉意，把他整个人都又往怀里扣了扣，温柔地搂紧了。</p>
明明是坏掉的东西，他却怎么……都不嫌弃呢？</p>
黎未都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春游被学校带去造纸工厂。废旧的、感觉已经不行了的破纸，被工人揉了揉，沥水，筛子滤过，放在板上展平、压制，再撒上粉红色的桃花瓣。</p>
小小的他，像看着奇迹一样。</p>
阳光洒在上面，纸张缓缓收干，继而洁白、平整，宛若新生。</p>
……</p>
那天的晚饭，小薯饼炸焦了一大堆。</p>
纪锴尽力扒拉出些没焦透的，用番茄蘸酱、草莓蘸酱、蜂蜜芥末蘸酱轮番表演各种吃法给黎未都看。</p>
同时全程抱住。生怕一不小心，小木偶就自顾自散了架。</p>
结果家里那么多椅子，两个大活人的重量好像总是喜欢压在同一张上面。纪锴感觉长此以往，这苦逼的木头椅子才是真的要散架。</p>
一顿下来，薯饼吃得精精光，烤的小熊饼干也硬塞了好多下去，感觉热量已然爆炸。可为了辛苦做晚饭的可爱小木偶，也完全不敢嚷嚷要节食、保持身材之类的话题。</p>
吃完饭，浴室的玻璃水汽氤氲，大浴缸白雾蒸腾。</p>
纪锴伸手在里面荡了荡，嗯，烫烫的正是最舒服的温度。</p>
他的逻辑倒也挺简单——小木偶刚才失了好多水，赶紧放进去泡一泡，都给泡回来。</p>
……</p>
黎未都总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是个宝宝。</p>
规规矩矩坐在大浴缸里，盯着水面上漂浮的小黄鸭，背后贴着纪锴暖暖的胸肌弹弹的好舒服。水温很高，整个身体都在温暖中彻底放松地舒张下来。</p>
身后人用双手圈住他。他玩小鸭子，那人就玩他的手指，屡次抚过无名指那颗黑色的小痣：“未都，你的手真的好看。”</p>
你的也好看啊，哪儿都好看。人又暖，没缺点。</p>
黎未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人的呼吸轻轻打在耳后，引发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下一秒，痒痒的吻直接落了下来，低沉**的嗤笑声激得他浑身一阵阵乱颤。</p>
“未都，‘坐怀不乱’也不是你这样坐的吧，”那人捏了一把他没肉的大腿，“一动不动腿不会麻么？”</p>
说罢，挪动了一下，蜷起腿来暧昧地蹭了蹭黎未都清瘦的腰身。</p>
笑嘻嘻一带，把他整个人裹住，又拽过他的手，往自己紧实的腰线上一放。</p>
指尖立刻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不舍得放开。</p>
好摸……好像中几百个亿的感觉又回来了，黎未都再一次觉得，真的自己是幸运奢侈到极点，才能每天能抱着这样一具完美的肉体睡觉。</p>
“是吧，我特别好摸吧？你看你就太瘦了硌人，以后真得带你去健身房多锻炼锻炼。”</p>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p>
黎未都很清楚什么叫“硌人”。因为以前叶氤也很瘦，偶尔抱一下，那种骨头撞骨头的感觉简直是分分钟痛得眼泪都要出来。</p>
后来抱到了又弹又软又舒服的熊宝宝，幸福得直接忘记了以前的磕磕碰碰，每天无限制蹭啊、睡前磨啊、求抱抱啊。</p>
他是舒服得很，可人家天天被他硌得生疼？</p>
“好……我以后只要不上班，天天跟你去健身房！”</p>
虽然黎未都很清楚，他属于那种练不出肌肉的体质。从小就有私人教练教空手道，可练了十年也没能练成半分教练身上那种结实的胸肌腹肌。</p>
即使如此，为了不硌坏了大熊熊也一定要去努力一下，哪怕只长出来一点点肉呢？</p>
“没事的，”纪锴扳过他的脸，细密地亲了亲眼角、脸颊，“我就说说而已，你什么样我都喜欢。”</p>
……</p>
第二天黎未都上班，纪锴在家一边刷《繁荣》直播集锦，一边削出了好些个木头小人儿和小房子。因为分了心，还不小心把手指给削破了一层皮。</p>
一切，只为了骗白阿姨兴高采烈地赶过来“收货”。</p>
等人来了，又马上以“免费小课堂教你怎么雕小城堡”为饵骗她住下。</p>
感觉白阿姨真是一只呆呆的小白兔，巨好诱捕。</p>
那几天，黎未都每天回到家，都能吃到“妈妈煮的菜”还有“熊宝宝烧的汤”，婆媳关系融洽、无限互吹，作为一家之主充分地感受到了有人疼有人爱的“家的温暖”。</p>
那天午后，纪锴和白阿姨刚亲切交流过了糖醋鱼的做法，白阿姨说午休前要先去院子里捡几块小木头练手，没几秒就花容失色跑来了：</p>
“纪锴纪锴，你、你快点跟我出来一下。”</p>
纪锴跟着她出门，一个女人正站在门口逐渐转红的枫树下。</p>
一身很朴素低调的米灰色风衣，平底鞋鞋子，围着并不鲜艳的丝巾，在微凉的秋风中有种清冷的气质。</p>
纪锴之前没有见过她真人，但毕竟黎父在宅邸里挂过她的巨幅照片，三层楼的高度印象颇深。</p>
更何况这女人的眉眼，实在跟黎未都太相似了。</p>
女人目光如水、神态平静，站在街道对面，向二人深深鞠了个躬。</p>
纪锴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阿姨首当其冲，跳下台阶先把她给数落了起来。</p>
“你这个人啊，以前从来不管未都，回来后也对他不闻不问，现在还来做什么？”</p>
“咱们都是别人妈妈，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当年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来把未都扔给那么不负责任的爸爸的？你知道之前那个女人是怎么虐待未都的吗？要是换成我是你，再穷再苦也一定带他走！”</p>
黎未都的亲生妈妈，就连垂眸都跟他有些极其相似的神态，看起来有些倦意。</p>
她像这样沉默无言，白阿姨也很郁闷：“你、你怎么都不解释的？有什么想说的，你倒是说出来啊！”</p>
黎母抿了抿薄唇：“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未都。给了他我没办法给他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