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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轩连忙帮他擦汗，陆子安缓缓握紧昆吾刀，再松开。</p>
稳住。</p>
他告诉自己。</p>
这和以往做的任何东西一样，没什么特别的。</p>
陆子安的手依然很稳，他逐渐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心情慢慢变得宁静而旷达。</p>
看出他心境的转变，几个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p>
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p>
但是站在旁边的应轩并未察觉，他只感觉整个人都非常紧张，脸都憋得通红。</p>
初时是削，后面是刨，到最后，已经成了刮。</p>
轻轻地，一下一下地。</p>
陆子安额上汗如雨下，不一会后背便已经湿透。</p>
工作间是中央空调，恒温恒湿空调低噪音。</p>
但是应轩却觉得，这声音好吵啊。</p>
像什么呢？</p>
像是猫爪子在刨木头一样。</p>
尖厉，难受。</p>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不时为陆子安擦擦汗。</p>
而此时，陆子安也越来越感觉，难度在一点点增加。</p>
像是温水煮青蛙，那种难度的累积不是一下子到来的，却更让人揪心。</p>
4毫米。</p>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放开昆吾刀舒展了一下手指。</p>
3毫米。</p>
杨大师一边指点自己徒弟做玉雕，一边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看。</p>
2毫米。</p>
四周的大师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下了自己手里的活。</p>
也有人曾经做到过这一步，但是2毫米基本已经是一位普通大师的极限。</p>
而陆子安却依然没有停下手。</p>
做的越久，他手感反而越好，心态也越来越稳。</p>
人心沉浮的年代，手与心的连接、触觉，才能让我们在纷乱的思绪中获得沉静的感觉。</p>
一片寂静中，陆子安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p>
第一层时他还需细细思量，方才慎重下刀。</p>
到最后他全副心神都已融入这玉石之中，双耳瓶的形状看似简约，但吸引人的，却是它超越形式之外的神韵。</p>
无论是人物动物，还是山石花草，形状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神韵。</p>
“含不尽之意于言外”，这是一种极为豁达也极难达到的水准。</p>
光是看到这里，杨大师便已目露欣喜。</p>
这玉瓶就算最后做不成金银错，也已经是一件难得的珍品。</p>
尤其是陆子安在雕琢之时，双耳做的简约的云纹耳，下方各坠一节玉环。</p>
单单是这一节玉环，已足见功底。</p>
但是陆子安却还没有停手，他目光愈加凝定，动作轻而缓。</p>
每一刀都温柔得仿佛是在触摸着心上人的面颊。</p>
当他再次将瓶里的玉屑倒出来时，此时玉瓶壁厚仅仅一毫米。</p>
半透明的瓶壁，泛着令人惊艳的光，虽然未经打磨并不温润，却给人一种鲜活的感觉。</p>
是的，鲜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