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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远一些的东庄派出所，那唯一亮着灯的办公室里，1979年的除夕夜，照旧还是邢正义在值班。</p>
这可不是因为他节后就要提科级，暂代副所长了，假模假式地发扬风格。而是因为他真心实意，想让其他的同事们过个好年。</p>
至于他的母亲，同样很支持他这种做法，因为当初邢正义父亲生前过年就是这样。她并不需要儿子陪自己，反倒希望他能像他父亲一样，保持这种先人后己的革命传统。</p>
只是作为邢正义自己来说，今天却也难免感到这奉献滋味真不好受。</p>
因为去年还有食堂老刘给包的饺子，还有赵振民陪着聊天，倒不算太寂寞。</p>
可今年老刘节前就请假回老家了，赵振民也早调入了“打扒队”。别说没了饺子，所里就连一个作奸犯科的人都没有。</p>
他自己真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每隔一个小时，要去附件的胡同里转转，防止失火，就真没什么事可干了。只能烤着炉火，翻来覆去摆弄那几张报纸。</p>
可他偏偏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出去巡视时。才刚走到派出所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急匆匆猛往院里走黑影。</p>
俩人“碰”地一下就撞在了一起，不但都被吓了一跳，还差点都扔个大跟头。</p>
可当邢正义再定睛一看，他又笑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振民。</p>
这小子一边**脑袋，一边递上了一个被棉套包着的饭盒。</p>
“哎呦，正义，你真行。我好心好意来陪你值班，你就给我开‘碰头会’啊。得了，你先回屋吃饭吧。免得凉了，我妈包的三鲜馅儿饺子，香着呢。瞧这事闹的，我给你送饺子，你送哥们儿一大包……”</p>
虽然这小子碎嘴子似的喋喋不休在埋怨着，可打胸腔里升起的一股热流还是把邢正义浑身都暖热了。</p>
让他突然从心里感到充实，从心里高兴起来。什么劳累、寂寞、低落，一切的负面情绪全都不见了……</p>
最后，还有更远一些的京郊大兴县团河农场呢。</p>
在那里，同样有着洪衍武的一些老熟人。</p>
那就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短时间的“大得合”和“尤三”。</p>
这一年，他们竟然同样混壮了，境况有了不小的改观。</p>
“大得合”和“尤三”都已经不再担任班长和副班长的职务了。“大得合”已经升任了整个中队的值班员大组长。而抱着他的大腿，“尤三”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成了个专门负责防火防盗、夜班巡视的值班员。</p>
真甭小看这点变化。</p>
不是在“圈儿”里待过的人不知道。值班组长和夜班巡视的值班员，官儿听着不大，权力却着实不小，可是属于教养圈儿里数一数二的美差。</p>
在团河农场，一个教养中队下辖三个小队，一共只有七个值班员。</p>
一个拿总的大组长，负责带班儿，轮流替换休息。</p>
两个统计出收工人数，分发报纸信件的。两个负责打扫院内卫生、下雨天代大家收收衣物的。另外就是夜里有两个人防火防盗、督促大家按时作息的。</p>
至于护秋的值班员，那是季节性的，任务也不同，可以另外组织。</p>
总之，表面上设立值班员是为大家更好地劳动、学习和生活服务的职务。但实质上他们根本不用下地干活，属于实质脱离改造的特殊人群。</p>
而且由于值班员都是队部指定的，深受管教干部器重信任，可以时常“帮助”教养服从队长管理，能把队部的意图顺利地贯彻下去。</p>
这就让他们掌握了一种可以对其他教养作威作福，为所欲为的权力。成了干部之下，教养之上的特权之人。</p>
要说和以前当班长比，待遇上的变化。除了不用出工干活以外，夜里可以用伙房给的挂面和调料自己烧点儿吃的，过年过节能得到几瓶好酒作为赏赐。</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