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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等“糖心儿”，洪衍武估摸着时间出了外院儿，不想却正好遇见了洪衍茹和洪钧，便先掉头领他们进去。</p>
结果才刚绕过影壁，这姑侄俩就都被这一片连绵至远的宅院给惊呆了。</p>
设想一下，从小在穷杂之地长大的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小屁孩，哪儿想得到自己祖宗留下这么一大片基业啊？</p>
虽然中路的院落都还没修，处处残破，房上还长着荒草。可大宅门儿毕竟还是大宅门儿。</p>
那丝毫不亚于王府侯门的房屋规模、形制，透着豪阔、尊贵的气魄。再加上院落寂寥，没有旁人，谁站在这里都会显得很渺小。</p>
所以无论是青石条台阶、包铜的门槛、还是鱼鳞瓦顶勾勒出的天际线，又或是房屋正脊两端向斜上方高高扬起“蝎子尾”，都给洪衍茹和洪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这就难免让他们生出了一种以为自己身在电影布景中的不真实感。说“如梦似幻”这个词儿，可能有点过，但兴奋和吃惊却是必然的。</p>
当然，以一个女孩子的心，身处“楼殿无人春昼长”的处境中，同样会因陌生产生胆怯。</p>
这就让洪衍茹于不知不觉中紧紧挨着洪衍武走，唯恐自己被落下。</p>
可相反的，以一个混小子的心，洪钧一发现奶奶的话是真的，却是显示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活跃。</p>
他根本按捺不住表现的欲望，对着那空旷的院落，对着那些青瓦白墙，飞檐翘角，就肆无忌惮地扯开了嗓子吼唱起来。</p>
“美丽的鲜花在开放，开遍锅炉房。锅炉房的窝头真叫香，我想吃窝头，又怕窝头烫，只好坐在锅炉房旁，等着窝头凉。”</p>
这首歌曲内容相当朴实，但却没有掌声。反倒因为突兀招来了洪衍茹斥责。</p>
“吓我一跳！瞎唱！你都学了些什么呀！”</p>
洪钧则不气不馁，马上又改了快板儿。</p>
“来到了天津卫，嘛也没学会。学会了开汽车，轧死二百多。警察来捉我，吓我一哆嗦，我连轱辘带爬躲进了女厕所!”</p>
说实话，那稚嫩的嗓音，与那古旧庞大的院落，怎么都不相称。但那叱咤风云的气势，那乳犊不惧虎的豪迈，却促使这恢弘的老宅院产生了立竿见影的共鸣。</p>
“女厕所……厕所……所……所……”</p>
回声清脆、响亮、悠远。除了激得麻雀“扑棱棱”一阵惊飞，把洪衍茹气得用手指使劲戳了下洪钧的脑壳，连洪衍武也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p>
“臭小子，你就嚎吧！一会儿凡是‘大栅栏’里找茅房的主儿，都得让你给引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