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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居无定所地过着安宁的日子,有的人却在豪华住宅里一辈子逃亡。</p>
——《寂静之道》</p>
1_</p>
连续几天,逐渐降温,已经将龙番这个城市拉到了寒冷线下。11月中旬,真正到了冬天。</p>
照顾宝嫂的工作随着天气的寒冷,越来越艰难。宝嫂完全没有活动的能力,也没有感知的能力,医院的空调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宝嫂身上被子的厚度,她要么会被冻感冒,要么就会大汗淋漓。</p>
医生嘱咐,宝嫂现在久卧不起,抵抗力下降,一旦感冒,引起肺部感染,那就比较麻烦了。</p>
所以轮流照顾宝嫂的我们,显得格外小心。虽然ICU是不允许夜间陪床的,但是为了让宝嫂早日康复,医生甚至给我们特殊照顾:最近这些天可以有两个陪护,但是必须穿好陪护服装。</p>
上个案子回来三天了,陈诗羽虽然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宝嫂,但看到我们的时候,还是嘟着嘴不理我们。我相信,她即便口口声声说要和我们分开,那也只是一句气话,经过两年的磨合,我们这个勘查组似乎已经不能缺少任何一个人了。</p>
这天晚上,因为师父的要求,陈诗羽请了假,由我和大宝来照顾宝嫂一夜。我主动加入,是因为我知道连续多天的办案,加之回来后的连续操劳,大宝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这漫漫长夜,有我的帮助,他好歹能休息会儿。</p>
想是这么想,可是不争气的我,在深夜时,便在病榻边的办公桌上趴着睡着了。梦里,我仿佛看见了熊熊大火,却不能移动,直到一声巨响把我惊醒。</p>
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见趴在病床边的大宝睡眼惺忪。第一反应是抬腕看表,此时时针指在深夜1点42分。</p>
“什么声音?”我说。</p>
大宝茫然地摇了摇头。</p>
我跑到窗口,掀开窗帘打开窗户。窗外的夜色如故。</p>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病床上的宝嫂开始扭动了起来。难道是巨响所致?睡眼惺忪的大宝一时间傻了,这几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宝嫂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现在突然有了肢体动作,这让大宝一时间不知所措。</p>
我也注意到这一点,连忙跑去医生办公室。</p>
医生和几名护士仿佛都还没有睡觉,跑到宝嫂的病床前观察她的生命体征。</p>
“以……以前还只是……是指尖活动,从……从来没有过这样。”大宝的脸涨得通红。</p>
“这是好事情啊。”医生转过脸来说,“现在病人已经恢复平静了,但从你们的描述来看,这是病人对骤然出现的外界刺激有了反应!这是复苏的吉兆。”</p>
“吉兆?”我对医师说出这两个字实在是很意外,这通常都是法师说的。</p>
“哈哈,”医生笑着说,“反正是好事情,最近你们要密切观察病人的情况,有什么情况马上喊我们。”</p>
从医生满足的笑容中,我仿佛看到了宝嫂苏醒的希望,精神大为振奋:“医生,你刚才说‘骤然出现的外界刺激’?刚才你们也听见巨响了?”</p>
医生和几名护士点了点头。</p>
“会不会是做梦?”大宝说。</p>
“你也听到了吧?”我说,“哪有做梦也做一样的?”</p>
“脑电波影响啊。”大宝不以为然,“我和梦涵就经常做一样的梦。你没听说过吗,现在科学家认为人的脑电波可以互相影响,这可能就是我们说的感应,或者是默契?”</p>
“别扯,总不能一个医院的人都有感应吧?”我说。</p>
“会不会是地震啊?”一名护士说。</p>
“不会吧,没觉得摇晃啊。”另一名护士说。</p>
深更半夜里的一声巨响,对一个城市来说,确实很不正常。虽然目前还看不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但是职业敏感告诉我,一定会有事情发生。</p>
我思忖再三,拿手机拨打了指挥中心的电话。</p>
“你也听见啦?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啊?”接电话的是我的师弟李洋,他知道我打电话的目的后问。</p>
“省立医院。”</p>
“是的,那边出事了。”李洋说。</p>
我的心里一沉,暗自佩服自己的直觉:“什么事?这样看,不是天灾,是人祸吧?”</p>
“天灾我们哪里管得了?”李洋说,“但是现在还没有明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龙番市局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绿竹花园小区有一户人家爆炸了。那个绿竹花园小区你知道的吧?就在省立医院后面。”</p>
“住宅区爆炸?”我感到匪夷所思,以前听闻的爆炸都是发生在工业区,住宅区怎么能爆炸呢?我接着问道:“什么东西爆炸?”</p>
“还不能确定,报警人说是听见巨响,然后在窗口观望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户人家的窗户往外冒黑烟。好像火势发展得很快,刚才消防部门从前方传回的消息,他们到现场后,大火已经充斥了整个屋子。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就从黑烟变成大火了。目前火还没有熄灭,但一名消防战士奋力救出了一个伤者,现在应该送到省立医院了。”</p>
我站在窗口,似乎看见住院部大楼前方的急诊部大楼门口有灯光闪烁。</p>
“希望只是个小事故,别是个亡人火灾,更别是涉爆案件。”我叹了口气说。</p>
城市的夜,很快又恢复了宁静。而我不可能恢复平静。</p>
我在病房里不断踱步,思忖着各种可能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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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去看看吧,这边我一个人能照顾得了。”大宝显然更加不能平静。</p>
我满怀歉意地点点头,转身出门下楼。</p>
出了住院部大门,我就开始一路小跑到了急诊部。省立医院的急诊部没有安静的时候,即便是深夜,也是人声鼎沸。我左右看看,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找不到哪一间急诊室才是刚才爆炸伤者的所在。于是,我就开始找起了警服。</p>
方法很有效!我很快就找到了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守在一间诊室的门口。</p>
我走上前去,出示了警官证,说:“你们好,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p>
警察点点头,说:“1点42分,绿竹花园11栋302室,发生了爆炸。我们和消防队最先到达了现场。我们主要负责疏散,消防队灭火。当时主要是卧室的窗户往外冒火,一名消防队员就从隔壁的窗户靠近了事发现场。现场卧室窗户边的一角,蜷缩着一个男人,消防队员就冲进去把他扛了出来。”</p>
我跟随着警察的描述,开始脑补当时的情况,对消防队员不畏艰险、出生入死的精神崇敬不已。</p>
“伤得厉害吗?”我问。</p>
“衣服、头发都烧没了,身上也大面积烧伤。”警察说,“现在医生正在看,不过刚才医生出来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神志还不清楚,不能对话。”</p>
“现场还有别的人吗?”我问。</p>
“这就不知道了。”警察说,“火很大,人进不去了,只有等灭火后才知道。就是有,也是尸体了。”</p>
我心中祈祷着,和警察告别,独自向医院后方的绿竹花园小区走去。</p>
走到小区门口,我就听见人声鼎沸。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果真和城市其他地方的平静大相径庭。</p>
小区已经很陈旧了,虽然所处地理位置很好,周围有医院、有学区、有菜市场,但因为楼房老旧,房价也并不是很高。11栋在小区的正中间,楼下已经围起了许多群众,在议论着什么。</p>
一个矮矮胖胖的**官员,在群众的“围攻”中掏出手帕不断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p>
“你看你看!”一名男子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看到我们家窗户上面墙壁的裂痕了没有?”</p>
从男子手中手电筒照射的位置来看,这名男子住在案发现场的楼上。</p>
“我们这辛苦一辈子赚回来的房子,成了危房,**可不能不管!”男子态度强硬。</p>
“就是!”一名老大妈说,“我家的墙也都裂了!必须拆迁!”</p>
“大家不要着急,我知道大家的难处。”官员说,“我们现在正在积极调查原因,调查结束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结果。”</p>
“什么意思啊?”一名男子说,“那如果搞破坏的人没钱,是不是就不赔了?”</p>
“是啊!没钱就不赔了吗?”</p>
“反正这是**的事情,赖不掉!”</p>
话音一落,周围的群众都附和起来。</p>
“不是不是。”官员说,“**一定依法办事,不会让大家吃亏的。”</p>
群众还在和官员理论着什么,我独自走到了楼下的草坪,抬眼朝302室看去。</p>
302室的卧室窗户黑洞洞的,屋内还不断有黑烟往外翻腾。我看见窗户里偶尔有光束闪过,判断是消防队员已经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了中心现场进行搜索。</p>
窗户的下面,是小区的草坪,草坪上放着一个液化气罐,气罐周围的小草都已经被烧焦。一个消防队员正拿着一根水管对着气罐进行冲刷。</p>
“这是?”我走到一旁问道。液化气罐的热气似乎还可以扑到我的脸上,我似乎看到气罐还有些发红,可能是剧烈燃烧的原因。</p>
“请远离,这里不安全。”消防队员说。</p>
“哦,我是公安厅的。”我出示了警官证,说,“这个,是爆炸的原因吗?”</p>
队员转头看了看身后正在指挥的队长,示意我去问他。</p>
队长看见我在询问,就走了过来,说:“是的。火被扑灭后,我们的队员进了现场,看到这个罐子还在冒火,为了紧急降温,就把罐子用消防绳索扎好,降至楼下,现在温度已经降了下来,问题不大了。”</p>
“可是,我感觉液化气罐爆炸,应该炸得四分五裂啊,怎么这个罐子还是完好的?”我问。</p>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队长耸耸肩膀,说,“爆炸冲击力还是不小的,你看,窗户、防盗窗什么的,都被冲飞了。中心现场的卧室大门也被冲碎了。”</p>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三楼窗口之所以是黑洞洞的,是因为窗户和防盗窗都没有了。窗户和防盗窗因为冲击波的作用,被打到十米之外,落在小区的草坪上。我走到窗户旁边,看见窗户的外框虽然完好,但是玻璃已经全部被击碎了。防盗窗更是连同铆钉一起被拔起打出。可见,冲击波真是威力十足。</p>
“虽然冲击波力量很大,但是真实的杀伤力还真不咋地。”队长说,“我们在现场救出一个伤者,初步检查了一下,就是烧伤,倒是没有看到冲击波造成的损伤。”</p>
“冲击波一般都会造成内脏损伤,外表看不出来吧?”我说。</p>
队长挠挠头,说:“啊?这样啊。不过这人好像还好,我们的队员扛他的时候,他还蛮配合的,不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p>
我点点头,说:“冲击波之所以能把窗户打出来,是因为窗户玻璃够结实,整面窗户的受力面积也比较大,所以容易被击飞,这和一面风筝可以飞上天,而仅仅是竹子框架就飞不了的原理是一样的。”</p>
队长若有所悟。</p>
突然,三楼黑洞洞的窗口,探出了一个脑袋:“队长,艾玛(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有尸体。”</p>
进屋搜索的队员操着一口标准的东北话。</p>
“果真是个亡人现场。”我惋惜地低叹了一声,“我能上去看看吗?”</p>
队长思考了一下,从车里拿出一个安全帽,说:“我带你上去。”</p>
走到楼道口,我就闻见了一股焦煳的味道。经常出入亡人火灾现场,几乎已经熟悉了这种被水冲刷过的焦煳味儿。</p>
现场是一个两居室,进屋后有一个客厅,客厅的一边是卫生间和厨房。正对大门的走道两边是两个卧室,中心现场位于东侧的主卧室。主卧室的大门完全碎裂了,门框斜斜地挂在墙上。对面次卧室的大门也有一些损伤,看起来,是主卧室大门木材被冲击出以后撞击形成的。</p>
整个房屋的烟熏痕迹并不明显,火场仅仅限于主卧室,而且因为主卧室的窗户缺失,大量浓烟都滚出了屋外。所以,整体上看起来,其他房间都显得比较正常,并不像一个刚被大火燃烧过的房屋。</p>
主卧室的地面全是黑黑的灰烬,掺杂着水,显得泥泞不堪。而四周和天花板上的墙体因为高温作用,呈现出灰白的颜色。我刚走进卧室,卧室天花板四周贴着的石膏边条就掉下来一根,不偏不倚打在了我的脑袋上。</p>
“好险,幸亏你戴了安全帽。”队长在一旁惊魂未定。</p>
我摸了摸安全帽,并没有什么感觉,说:“死者在哪儿?”</p>
操着东北口音的队员指了指卧室的中央,说:“这旮旯呢,老吓人了。”</p>
顺着队员手电的光束,我看到卧室的正中,有一个被完全烧毁的席梦思床垫,只剩下卷曲的钢丝。而在床垫中央的灰烬中,有一个白森森的颅骨。</p>
再仔细看去,则可以看到一具不全的尸骸仰卧在席梦思床垫的钢丝之间。因为手、足等游离端都已经烧毁殆尽,尸体所剩部分已经全部碳化,所以隐蔽在地面灰烬之中还真不太容易被发现。</p>
我想象了一下,消防队员在现场进行搜索的时候,突然看到地面灰烬中,有一张人脸,准确地说,是一个骷髅,确实能把这个操着东北口音、“久经沙场”的消防队员吓一跳。</p>
“尸体得弄走。”我说。</p>
队长点点头,说:“**已经通知殡仪馆了。”</p>
“起火点和起火原因确定了吗?”我问。</p>
队长说:“这个还是得火灾调查部门来确定。但凭我的经验,起火原因嘛,就是那个液化气罐,起火点嘛,这个房间烧得很均匀,啥也不剩了,好像不太好判断具体的起火点。”</p>
“看来还是得等天亮了,我们再进行勘查。”我说,“好像挺麻烦的,现场灭火动作导致很多证据的灭失。”</p>
“麻烦吗?”队长说,“液化气罐漏气导致起火、爆炸,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些还在用液化气的老住宅,偶有发生这样的事故,就是有伤亡的不是很多。就像你刚才说的,其实爆炸威力倒不是很大,燃烧才是致命的。”</p>
“当然麻烦。”我说,“谁家的液化气罐,会放在卧室?”</p>
队长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p>
“好在有伤者,总能还原一些情况吧。”我说。</p>
“赶紧通知刑警支队吧。”队长和一旁的通信兵说完,转头对我说,“领导,要不你们刑警部门还是明天再进行现场勘查吧。”</p>
“也好。”我说,“还是先由你们火灾调查部门先行勘查,确定了起火原因和起火点,我们好做到心里有数。”</p>
“就是,就是。”队长说,“好在这样威力的爆炸,不可能是制式爆炸物引发的,至少不是涉爆案件。”</p>
“排除了涉爆案件,是好事。”我说,“可是毕竟是个亡人火灾现场,原因还不明确,是不是刑事案件也还不明确,我们的工作量不小啊。”</p>
“是啊。”队长看了看警戒带以外的群众说,“左右邻居反响那么大,当地党委**的善后工作,也不好做啊。”</p>
2_</p>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师父的电话,指令我们第一勘查组赶赴绿竹花园小区,对爆炸案件进行深入调查。</p>
在赶去现场之前,我建议大家先去省立医院,对伤者的损伤情况进行了解。</p>
到了医院,我们直接去了伤者刘晨彬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刘晨彬一人躺在床上,隔壁床是空的,两名民警坐在床沿。</p>
“他现在怎么样?”我问。</p>
“这个我们也看不懂。”民警指了指心电监护仪,说,“医生说很平稳,无大碍,就是整个人好像处在浅昏迷状态,一直不说话,没办法问话。”</p>
我看了看屏幕,血压80—120毫米汞柱,呼吸20次每分钟,心率70次每分钟,氧合血红蛋白含量100%,这简直是比正常人还正常的生命体征。</p>
我上前呼唤了几声刘晨彬的名字,他的眼睑仿佛在抖动,却没有对我做出回应。刘晨彬的上半身都包扎着纱布,我知道这种烧伤患者需要加压包扎,防止感染,所以要求医生解开纱布验伤显然不现实,风险也很大。我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看了看他身上其他部位,没有其他的损伤。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找到了他的主治医师陈医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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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陈医生,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刘晨彬的具体伤情。”我说。</p>
“全身大面积烧伤,二度到三度烧伤,嗯,就这样。”陈医生说。</p>
“位置呢?”我在一本验伤图谱上,翻到了画着人体的一页。</p>
陈医生指着人体的简笔画,逐一把刘晨彬身上的损伤位置指了出来。我也按照陈医生的描述,逐一在本子上记录。可以看出,刘晨彬主要是背部和左侧上臂有一些烧伤,胸腹部都是正常的。</p>
“那他的颅脑损伤严重吗?”我问。</p>
陈医生皱了皱眉头,拿出一张CT和一张磁共振片子,插在阅片灯上,说:“从影像学检查来看,他并没有颅脑损伤。”</p>
“爆炸了都没有个脑震荡什么的?”林涛在一旁问。</p>
陈医生摇摇头,说:“显然,爆炸的冲击波并不厉害,他全身的CT都做了,并没有任何损伤。”</p>
“那他为什么昏迷?”我有些疑惑。</p>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医生说,“我们担心他一氧化碳中毒,还进行了动脉穿刺,检测碳氧血红蛋白浓度,也是在正常值的范围内,并没有存在中毒或者缺氧的情况。说明他在起火不久就被救了出来,并没有吸入大量一氧化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