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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达就像一个渴望变得强大的好战男孩, 每次他看到长安的刀，眼睛里都会闪烁出异常渴望的光芒。他知道自己是个奴隶，这一辈子是没有指望碰这些东西的，所以并不把这种内心深处里的渴望挂在嘴上, 只是如饥似渴地望着长安，仿佛只是看着，他就能记住一招半式一样。</p>
长安提着索莱木的弯刀，感觉得出, 自己的手腕是软的。</p>
华沂拿走了他的刀, 让他好好歇着，其实就算华沂不拿, 他也不一定有足够的力气来扛起他那老活计。</p>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华沂在郊外救阿叶时杀了那个人的场景, 长安微微弓起腰，弯刀的刀刃冲着地面，全神贯注地回忆起华沂的动作。</p>
那悄无声息的一刀的关键是呼吸, 随着呼吸，人的重心与手中的刀调整到一个极度和谐、叫人无法察觉到的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是软绵绵、不带煞气的，只有刀刃送出去的那一霎才突然加速, 把所有的力量凝聚在那一刻爆发出来, 敌人就会还没有感觉到刀风, 便已经死于刀下。</p>
幽灵部落的巨兽一口咬上了陆泉的肩膀, 两人一同滚了出去, 险些撞翻人们煮肉汤用的大锅。就在这时，陆泉的兽身一爪子刨了下去，敌人吃痛，飞起一脚蹬开了陆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短暂分开。</p>
巨兽后退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漆黑一片，他并没有意识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也没有听到人的声音。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一个人从后面贴了过来，像是一片羽毛那样轻。巨兽悚然一惊，倏地回过头去，可是他并没有看清是谁，那极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上之前，一把弯刀便从下往上送进了他的脖子。</p>
随后，长安双手抓住弯刀的刀柄，使用臂力面无表情地往上一提，巨兽的脑袋都被他掀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在地上，染红了他的裤腿。</p>
谁也没留神他是从哪里出来的，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p>
陆泉却呆住了——当他还是个亡客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华沂，他们一起做过不知道多少生死一线的任务，所以只是一眼，他便认出来，这种近乎暗杀的手段，与华沂惯用的如出一辙。</p>
三个趁乱偷袭的巨兽，一个最凶狠的被长安砍了，一个打斗中被踹下了山崖，还有一个很快被守卫们抓住了，山顶上这场战斗很快尘埃落定。</p>
长安借了别人的刀，依然照例是仔仔细细地把每一个凹槽都擦干净了，才溜溜达达地回到索莱木身边，还给他。</p>
索莱木一侧身，气哼哼地颐指气使道：“给我绑好。”</p>
长安便顺从地半蹲下来，周正地打了个结，给他绑在了腰带上。</p>
这时，索莱木才听到这少年说道：“我其实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得对，刀不能像斧头那样，没完没了地砍木柴，但是除此之外，它也没有临战躲在刀鞘里的道理，你不用刀，不懂——那不是刀，是破铜烂铁。”</p>
索莱木没想到这愣小子竟能说出这么有理有据的话来，登时听得一愣，只听长安又唯恐他不明白似的，指着索莱木腰上的弯刀现身说法地解释道：“就好像你那个破烂，本来就不怎么样，打出来刀柄就是歪的，再加上你老也不用，还不磨，我看离生锈不远了，等生了锈，它就是更是废物一把了，当个棍子打人都不疼。”</p>
索莱木眼角直跳，他活到这么大，总算明白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种天然的无耻简直比华沂那种后天修炼的无耻还登峰造极。</p>
长安发表完他的一番真知灼见，便又老老实实地回到阿叶替他打理出来的地方，洛桐的儿子原本还在那里哭，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长安砍了一个人的脑袋，这会一见了他过来，吓得眼睛睁了老大，连怎么哭都忘了。</p>
路达却不肯放过他，在长安背后探出头来，撕开自己的嘴角，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生生地把洛桐的儿子给吓得一声抽泣哽在了喉咙里，登时咳了个脸红脖子粗。</p>
长安闭目养神，对他那一脸的惊惶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p>
山坡那头的战斗也毫无悬念，他们赢得十分漂亮，这一边只损失了三个兄弟，还有几个人轻伤。</p>
可再小的损失，也毕竟是死了人。</p>
此时不同以往，每一个能战斗的人都十分精贵，华沂命人把那三个死了的兄弟抬到了自己面前，目光阴沉沉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将马刀戳在地上，手指先后点过自己的眉心、嘴唇和胸口，口中喃喃地说了什么——这是部落里对死者的告别，希望他们的灵魂不要徘徊，能够一直升到没有忧愁和痛苦的地方。</p>
他做完了这些动作，没有留情，对山溪说道：“抓住的人一个也不用留，就地斩杀，一会你带几个人，到山坡那里去，给每个尸体补一刀，省得有漏网之鱼。”</p>
山溪应了一声，他刚要转身离开之际，一声婴儿的啼哭突然从他们背后响了起来，人们几乎是一致地回过头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