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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我薛家寒门出身，拢共出息的就我男人这一个。当了这么些年过，银子没捞到半分，自己还贴了不少，没有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他素来爱重我，我和几个孩子若是丢了命，还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所以大义和小家，我选小家。”</p>
“若是薛庭儴知晓你此言，可是会后悔娶你为妻？”榻上的嘉成帝突然道。</p>
招儿打从说话开始，就一直没正视两人。</p>
认真说来，是没去看嘉成帝。</p>
毕竟让她当着皇帝，还是一个行动不能自如，如此狼狈的老人，她还真有些说不出这些话。可就如她所言，她怕，这种危机感除了那次被红帮所掳，也就这次最强烈了。</p>
甚至比那次更甚，有一种屠刀就在头顶，顷刻就要落下来之感。</p>
若是她一个人也就罢，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没了，薛庭儴会如何。更何况还有几个孩子，她是不可能拿自己孩子冒险的。</p>
听了这话，她扭头看着嘉成帝，既不心虚，也不胆怯。</p>
“他为何要后悔？若是他知道当下情形，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p>
似乎被这两人盯看的有点难受，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们姓祁的家里闹不和，牵连了这么多人。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能做什么。”</p>
这么说似乎有些无赖，明明是大事，偏偏被她往家事上套。可又不能说她说错了，毕竟这就是姓祁的家里闹不和，儿子长大了，觉得老爹碍眼了，就想把老爹除掉，自己当家。</p>
天家无父子。</p>
嘉成帝早就有这种觉悟，可第一次如此深深切切的体会。</p>
他面色颓丧下来，嘴角紧抿着，什么话也没说。</p>
莫伽瞅了他一眼，心情也有些复杂，此时自然没有再和招儿玩笑的心思，郑重道：“他们不会再来了，至少暂时不会再来。”</p>
“你怎么知道？”</p>
“因为陛下是不会对薛侍郎下手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唯独薛庭儴不会。”</p>
这十多年，已经足以让嘉成帝将薛庭儴视为心腹重臣。</p>
换句话讲，哪怕有一日薛庭儴犯了弥天大错，嘉成帝念着旧情，念其功勋，顶多就是罢官，也不会拿他如何，一份体面是要给他留着的。</p>
莫伽虽来到嘉成帝身边不久，却明白这个道理，正确是说朝中无人不明白这个道理。</p>
“这些年薛庭儴在做什么，你应该心中清楚，任何一项革新之举，都少不了有英明的帝王在背后撑着。陛下会遭此大难，与革新有很大的关系，若是陛下山陵崩塌，薛庭儴辛苦多年的局面将会顷刻崩塌。”</p>
招儿紧紧地抿着唇角，看着眼前这两个人。</p>
她的内心在挣扎。而听到这些话，更是天平倾斜。</p>
“罢，你们就先待着吧。先说好了，紧要关头，我可能会贪生怕死。”</p>
说完，她就离开了这里，明显是下去安排布置了。</p>
毕竟屋里多了两个人，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p>
*</p>
薛府戒严起来。</p>
看似与寻常没什么两样，实则各处都有人盯着。</p>
招儿又回到了正院。</p>
作为当家夫人，她必须是待在正院里。不过起居却从卧房挪至了东次间，所幸这里有一方临窗大炕，薛庭儴不在时，有时招儿偷懒，也会在这里歇下，倒是没引起侧目。</p>
“我已经让人给庭儴送信去了。成与不成，还是未知，即使成了，他一个文官，恐怕也没办法力挽狂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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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那处，莫伽正在服侍嘉成帝服药。</p>
见他一副不沾染凡尘的模样，没想到服侍人还是很有一手。</p>
招儿的眼神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些不怀好意，总觉得这莫伽突然从海上来到陆地，还跑到京城，竟然去了嘉成帝身边，总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p>
招儿甚至猜测，莫伽是不是在海上混不下去了，去了宫里当太监。不然何以解释他会出现在嘉成帝身边，当时来薛府时，还是穿了一身太监的衣裳。</p>
她的眼神让莫伽有些恼羞成怒，服侍完嘉成帝喝药，他便把招儿叫了出去。</p>
“你那是什么眼神？”</p>
“没，没什么啊。”</p>
“你还敢说没什么，明明就有什么。”</p>
素来高深莫测的莫伽，大抵也只有碰见招儿，才会被轻易挑动情绪。他甚至怀疑招儿是不是故意的，不然为何会如此误解他。</p>
他是那种人？</p>
问题是，他和招儿也不熟，他是什么样的人，招儿也不知道啊。</p>
招儿还是诚实的，见莫伽气成这样，有些讪讪道：“其实当了太监也没什么，世道艰难，为了活命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p>
“我不是太监！”</p>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莫伽真想用男人的手段，告知她事实真相。可惜他不能，罗敷有夫，她又太有主见，再说了他如今和嘉成帝还住在薛府，他也干不出那种卑鄙无耻之事。</p>
若是没有这一切掣肘，他也许可能……</p>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招儿一眼。</p>
招儿一副不信的模样，但还是道：“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太监，我们不说这个了行不？”</p>
“你那是什么口气，我真不是太监！”</p>
大抵是莫伽太气愤太在意，反而勾起了招儿的好奇心。她问道：“那你不是太监，怎么会在陛下身边，还那么会服侍人？他知不知道你以前是当海盗的？宫里进人这么随便，都不查人祖宗八代，这么容易就进了。”</p>
瞅瞅！真不是他没气度，而是此女忒气人了，说得好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p>
尤其，听到内室中有一阵轻微的呛笑，更是让莫伽血上了头。</p>
“我真不是太监，他是我亲爹。”</p>
呃！</p>
招儿的下巴掉下来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