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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的是悲痛欲绝，捶胸顿足，把哭踊这一词是诠释得淋漓尽致。</p>
所谓哭踊，和哭临一样，乃是一种丧仪的礼制名称。</p>
皇帝驾崩自然不同寻常，怎么哭如何哭都是有规制的，这哭踊便是其中一种，以示心中悲痛至极。</p>
一旁守着灵的太监们，直接就被他给哭迷糊了，心里想着薛大人和先皇真是情谊深厚，同时想起自己要在这寿皇殿陪着先皇一直到帝陵建成，说不定是时会被派去守陵，也不免悲从心来，忍不住陪着落了会儿泪。</p>
“薛大人节哀，虽朕心中也是悲痛之至，可到底人死不能复生，父皇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不愿你如此伤心的。”新帝立在一旁，说得满脸唏嘘，脸色落寞。</p>
薛庭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先背着身拭了拭脸上的泪，才拱手对新帝鞠道：“陛下，微臣失仪了。只是微臣不敢想象，临行前陛下还说等着臣功成归来，怎么就、就……”</p>
说到这里，他又痛哭出声，显然是伤心不能自控。</p>
新帝端详着他面上表情，见其的伤心和哀痛不像装出来的，心里不禁松了口气。</p>
自此，对嘉成帝失踪是否与此人有关，扫除了仅剩的一丝疑虑。</p>
他脸上更见和颜悦色，道：“薛大人还请勿要伤心，你此去苏州也是辛劳至极，不如先回去歇息安顿，再做其他计议。”</p>
“不，微臣要为先皇守灵。”说着，薛庭儴竟是去了灵前，直接跪下了，一副不打算走的模样。</p>
新帝的脸僵了一下，才道：“薛大人又何必如此，你这般如此，想必父皇也是不忍的。”</p>
这时，一旁的郑安成也走上来劝道：“薛大人，陛下的梓宫已移入寿皇殿，按制是不能有人来打搅的。你提出祭拜，陛下心知你与先皇之谊，特意允许，可若是在此守灵，这与礼不合。”</p>
“意思就是本官还不能给先皇守灵了？”薛庭儴不知犟了哪根筋，竟是瞪着通红的眼和郑安成杠上了。</p>
“这倒也不是，只是……”</p>
“既然可以，那郑公公还是不要劝阻了。”</p>
见此，新帝和郑安成只能退去，倒是命人盯紧了薛庭儴，自是不提。</p>
薛庭儴不吃不喝守了三日，最终以晕倒在灵前作为告终，这才让人送回了薛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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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仍在持服期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廷也不可能停滞不动。</p>
所以辍朝九日过后，便一切回归正常，只是朝廷公务所用的印章和笔墨不得有红，皆改为蓝色。</p>
薛庭儴在家中歇了一日，便回到朝中，每日上朝下朝，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分别。</p>
暗里自然少不得有人盯他，可对方并无异动，也说不得什么。</p>
更何况什么才是异动呢？</p>
和朝臣交际算是异动？那满朝文武都算是有异动了。</p>
这日，早朝之上，御史茅文浩突然大出风头，竟是上书弹劾定国公世子钟青杨违制纳妾。</p>
大昌承继明制，在明制中，官员纳妾皆有定数，甚至平民年过四十无子，才准纳妾。</p>
只是这种事，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哪个富贵人家不是妻妾成群，民不告官不究。如今被茅文浩拿出来说事，百官只当此人又是故态复萌，想在新帝面前大刷存在感，不免将其当做跳梁小丑看待。</p>
不过有些人洞悉钟青杨的身份，只当其出自有人授予，这是新帝想拿二皇子一系开刀。</p>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他们想放火，而是急于揽权，不得不为之。</p>
一时间，朝堂上是百态众生。</p>
有替定国公世子说话的，也有人拿着违制说事，不过此举本就迎合了新帝的心思，正确来说是杨崇华等人的心思，因此附和之人众多。</p>
新帝碍于朝臣义愤，对定国公世子以罚俸三月，并放还违制的妾室作为处罚。</p>
按理这事就算罢了，毕竟这纳妾本就算小事，实在犯不上如此上纲上线。若是较真起来，恐怕百官中有多数人都违制了。</p>
而就在这之际，茅文浩再度语出惊人，竟是弹劾叶莒数人，大考已过，却久滞外而不归。</p>
对此，他甚至长篇大论对此发出斥责。</p>
从先帝对等人的看重说起，越说越是气愤，甚至上升至不忠不义不孝的境地。</p>
又拿出早有的陋习，诸如京官出差，当地官员免不了趋炎附势，在当地大摆宴席。尤其是考官，入考场之前，考官不得跟当地官员接触，可不代表大考过后，也不能接触。</p>
能为一方主考官的，俱是朝中重臣，地方官为了升官，少不了给些好处。甚至在翰林院有这样一个惯例，称出京监考乃是肥差，无论主副考官还是同考官，去了这一趟，回来足够度过翰林院清苦日子数年，就可见一斑。</p>
茅文浩这边说得是口沫横飞，义愤填膺。</p>
上面，新帝的脸色十分不好。幸亏坐得够高，也没哪个朝臣敢直视其面容，暂时没人发现。</p>
薛庭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p>
待茅文浩说得差不多了，他便站了出来，对上首拱手一鞠，道：“微臣回京短暂，又经常因公出京，对叶大人等并不是太了解。但林大人乃是微臣之师，对先生的人品德行，微臣还是有自信的，先生绝不会如茅大人所言，滞留当地是为捞好处，定是有原因才会延误行程的。望陛下明鉴！”</p>
“薛大人怎知其中具体，难道你也在当地？若是朝中都以同乡同门同科为此作保，是不是朝堂上下一片朗朗清天，那要我们这些御史做甚！”茅文浩一摆衣袖，冷面斥道。</p>
薛庭儴也是有一众拥护的官员的，而林邈也有门生附庸在朝，见这臭酸御史说话如此不近人情，免不了有人上前与他论一论。</p>
先从天地君亲师来论，又论仁义之道，难道说有人抹黑老师，做学生的为了避讳，还不能替其辩解不成，辩解了就是同流合污，岂有此理。</p>
不过茅文浩素来以口舌犀利著称，罕有敌手，屹立朝堂数十载依旧不倒，除了嘉成帝厚待言官外，也是因他舌有龙泉剑，一般人不是对手。</p>
辩倒一个，再来一个，不多时就从一对一，变成数对一，还是不落下风。</p>
一时间朝堂上是乌烟瘴气，这些文官们吵得就只差没动手了。</p>
到底双拳难敌众手，这时茅文浩使出必杀技——</p>
先是悲愤大呼自己被人围攻，又问新帝是否为自己做主。</p>
新帝怎么可能给他做主，巴不得林邈等人不回来最好，可他不过略作踌躇，这茅文浩竟是大呼一声舍身成仁，杀生取义，今有我茅文浩以死谏君王，望我皇能早日肃清耳目，不要为奸人迷惑。</p>
竟是就往柱子上撞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