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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二十年不见,你竟……也不老……你到底是哪个沟里的水草成的精?”</p>
曹宁被俘三个月后,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撞开金陵城门,一路风驰电掣似的闯进皇城,两侧行人纷纷退避,不少好事之徒探头探脑地望着那马绝尘而去的方向,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就在几个时辰之后,消息像是破纸而出的火苗,迫不及待地扫开初春清晨的迷雾,口耳相传到大街小巷——王都收复了!</p>
数十年离乱,很多人已经死了,终于没能等到这一天,活着的人也已经两鬓斑白,或失亲朋,或失故友。</p>
河山生疮痍,生民多离散。</p>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伏在青石板上,放声大哭,哭声好像打开了一道闸门,整个南都都沸腾了。艰难挨过一冬的流民、背井离乡的商贩、茶馆里尚未敲下惊堂木的说书人……一个个冲上大街,呼号奔走,以头抢地。</p>
应何从抬手关上窗户,隔绝了外头嘈杂的人声,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递给周翡:“换这个药方试试——你真要走得这么急吗?人都没醒,叫他在金陵静养不好吗?”</p>
“夜长梦多。”周翡简短地说道,“毕竟当天在场的都看见了,殷沛把山川剑剑鞘交给了我,眼下‘那位’靠我爹给他打江山,再者他身边那一帮饭桶也奈何不了我,我来回进出还算顺畅,再要拖一拖就不好说了。”</p>
应何从忍不住尖酸刻薄道:“周大侠天不怕地不怕,北斗贪狼说削便削,还会怕那皇帝老儿?”</p>
“怕啊,”周翡面无表情地蹭了蹭自己的刀鞘,“万一他作死犯到我手里,我可不是我外公他们那些为国为民的大侠,别指望我能忍气吞声放过他,万一捅那老儿一个‘三刀六洞’,岂不是毁了大家这么多年的苦心?那我怎么过意得去?”</p>
应何从不知怎么接这句狂上了天的话,只好闭嘴。周姑娘确实不只嘴上狂,她往皇帝脖子上架过刀,又几次当面抗旨,把帝王召见当个屁,眼下还打算招呼都不打一声,把差点成为太子的端王殿下拐走……据说,她这一番作为堪比黑道的“妖女”,很是让木小乔那厮欣赏,将她引为忘年的知己。</p>
应何从问道:“你还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不成?”</p>
周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太多人为声名所累,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算计之下——你猜,梁绍为何要找木小乔他们这些亦正亦邪之人做‘海天一色’的‘见证’?”</p>
应何从不解道:“为什么?”</p>
“君子怕小人,小人怕混账,就这么简单。”周翡一摊手,“‘海天一色’里,殷大侠与我外公他们这些守秘人是君子,赵渊与梁绍这些玩弄权术之徒是小人,君子未见得会泄密,小人却必会灭口,可是没有守秘人,梁绍又怕他有朝一日控制不住赵渊,因此招来一帮杀手和混账当见证,正好两边牵制。”</p>
应何从道:“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