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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郎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院门口的小土坑:“爹不在家,出门了……”</p>
“那书呆子爱死不死,别烦我!”</p>
李二郎慢吞吞地补上了自己被打断的后半句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去爹的兵器库里玩啦?”</p>
院中沉默片刻,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瑾容没说要去,只是矜持地将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先冠冕堂皇地训斥二郎道:“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玩?”</p>
李二郎眨巴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回视着她。</p>
李瑾容想了想,好似“很不乐意”地一摆手道:“算了,走吧。”</p>
李徵出门在外,永远只挂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刀,但他私下有些小爱好,时常收集一些有趣的“兵器”。在他的库房中,有前后左右都弯、身上好似水波滚过的怪刀;有外表像寻常雨伞一样的“木棍”,但往前一推,便能“开”出一朵七十八条刃的“刀花”;还有好几只背靠背的铁质松鼠,憨态可掬,缠在一起的大尾巴能活动,倘若往下一拉,松鼠口中便会喷出铁莲子来……不过谁也不知道是哪只喷,砸自己脸上的可能性也很大。</p>
诸如此类古怪又有点危险的小玩意儿很多,李徵平时在家时不让孩子们进去瞎玩,只有趁他出门,姐弟俩才能溜门撬锁地混进去翻腾。</p>
而就在李氏姐弟偷偷翻进李大侠的库房撒欢的时候,周以棠已经跟着黑虎到了后山。他发热的脑袋渐渐被夜风吹凉,问了黑虎两遍“要去哪儿”和“李姑娘什么时候来”,见那小子都搪塞,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还四处乱转,还时不时偷偷给谁递个眼色,便察觉到了不对,再一看越走越荒的路,周以棠心里明白了大半。</p>
只是他生性内敛,察觉到了也不声张。周以棠先是默不作声地跟着黑虎他们走了一段,忽然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黑虎,没头没尾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都很讨厌我?”</p>
此时距离跟小伙伴约定放狗的地方,已不过百十来丈,黑虎正在暗暗摩拳擦掌,准备看热闹,骤然听此一问,不由得愣了片刻,茫然道:“啊?”</p>
旁边一帮猴孩子忙互相挤眉弄眼,有两个坏小子不动声色地靠近周以棠身后,冲黑虎做了个“他想跑”的口型。黑虎眼珠转了转,龇出一口豁牙,假笑道:“那怎么会?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啦?”</p>
周以棠略低着头,听着山间掠过的风声,小小的男孩可能是模仿大人模仿得多了,身上居然奇异地带上了某种沉静而忧郁的气息,等山风一声拖得长长的呜咽暂歇,他才不惊不怒地对黑虎说道:“我从小出趟门都要受限制,不曾同一般年纪的朋友一起玩过,初来乍到,武功也才刚开始学,有时候想和你们说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并不是有意怠慢。”</p>
黑虎油滑地笑道:“知道啦,你是大官家的少爷嘛。”</p>
“我不是少爷,我爹娘都死了。”周以棠轻轻地说道,黑虎一怔,便听他又道,“我从四岁开蒙至今,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得起,先同一圈长辈请安问好,再去跟先生读书,午间送走先生,休息片刻,下午还要做他留下的功课,写上一沓大字。晚上我爹回来,便唤我去,考校一天学了什么,再看过功课,稍有怠慢,便要拿来戒尺,在手心上打三板,接着要面壁思过、自省其身半个时辰,反省完,便已是深夜里。除非白天功课写得一丝不苟,晚上才能免去‘思过’的一段,能有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可惜时辰已经太晚,不方便再去打扰别人,多半也只是自己鼓捣虫鸟一类……”</p>
他一番话叫每天吃饱了就是玩的众孩童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在一片短暂的静谧中,周以棠听见了不远处某种动物“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息声。他脚步微顿,神色却不变,不慌不忙地接上了自己的话音:“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白天成群结队地去玩,晚上回去也不会被拎去面壁……现在总算达成所愿,我爹却没了。难得你们肯叫我出来,就算只是戏耍于我,我也还是很开心的。”</p>
他话音没落,只听“嗷呜”一声,原来是牵着狗的那位听见他最后半句话,以为阴谋败露,心一慌、手一松,不小心提前将狗放了出来。</p>
“盛装打扮”过的大狗足有小马驹大小,顶着一脑袋被熊孩子们闹得花红柳绿的乱毛,欢天喜地地便朝着主人黑虎狂奔了过来,一伙小崽子没料到这变故,都忘了佯装惊慌。</p>
没有他们一哄而散地嗷嗷乱叫制造恐慌,一时间气氛居然有点尴尬,众人都傻呆呆地看着狂奔而至的“怪兽”。刚好这天晚上月色不错,跑近了一看,便能看清那“怪兽”摇出了花的大尾巴,非但不吓人,反而有点滑稽。</p>
大狗转眼间奔到黑虎面前,一**坐在地上,吐出长舌头,谄媚地等着人和它玩。</p>
周以棠感兴趣地看了一眼,问黑虎:“你家的狗?”</p>
黑虎木然道:“……哦。”</p>
周以棠饶有兴致地打量它片刻,问道:“让摸吗?”</p>
黑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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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答话,便见那“柔柔弱弱”的小书生上前两步,试探着摸了摸大狗的头,大狗扬起脖子“嗷嗷”叫了两声,亲热地伸出**他的手腕。</p>
半夜三更,李瑾容偷偷把李徵的“兵器库房”恢复原状,又冲鼻涕王弟弟伸出一只手,勒令道:“拿出来!”</p>
李二郎撇撇嘴,磨磨蹭蹭地将他藏在手里的一支小蛇形的南疆笛子交了出来。就在这时,忽听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狗叫声,李瑾容一回头,李二郎忙趁机将那支小笛子揣了起来。只听院外窸窣片刻,墙头上露出个小脑袋,捏着嗓子朝院里喊:“李老大!李老大!”</p>
李瑾容道:“这儿呢,什么事?”</p>
黑虎没料到她恰好在门口,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哎哟”一声从墙头上栽了下去。</p>
李瑾容皱了皱眉,把院门打开,居然看见传说中被黑虎“拐”去荒山整治的周以棠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口,正好整以暇地牵着黑虎家那条傻狗,捣蛋鬼们竟一团和气地围在他身边,看起来还挺友好。她一眼扫过去,周以棠忙有些紧绷地站直了,冲她一笑,文文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肯先出声。</p>
黑虎两步蹿到李瑾容面前,快言快语道:“李老大快来,你猜怎么着,咱们今天才算是把荒山那边走明白啦,小周哥哥说那里是个什么奇什么甲……”</p>
周以棠轻声道:“是有人用木石摆出来的奇门遁甲阵法,经年日久,已经损毁了一部分,只是晚上看不清,贸然进去仍然容易迷路。”</p>
“对对!”黑虎跟他那只被收服的大狗一个表情,手舞足蹈道,“我说怎么人一进去就晕,多亏小周哥哥聪明,他写写算算,搬开了几块石头,立刻就不一样啦——对了,我们还在那儿找到个山洞,用茅草遮住了,里面有人迹,快跟咱们去瞧瞧。”</p>
李瑾容:“……”</p>
前几天还是“那讨厌的书呆子”,怎么不过一宿,就变成“小周哥哥”了?</p>
周以棠迎着她打量的目光,突然有些脸红,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伸手给旁边的大狗抓了抓脖子。</p>
一行猴孩子带着条狗,趁夜浩浩荡荡地前往小荒山,果真找到了一个古老的石洞。</p>
“我看这些痕迹得有百十来年了。”周以棠就着火把的微光,抚摩着墙上的划痕说,说完他又有些懊恼,因为其实他只能看出那些痕迹陈旧,“百十来年”纯属自己顺口胡诌。家里从小教他“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李瑾容面前总是忍不住显摆多嘴,一时又羞又愧。</p>
幸好,他像煞有介事,其他傻孩子也没那个见识当场揭穿。</p>
李瑾容凑过来看了一眼,断言道:“不是刀剑,豁口太粗,应该是斧子之类。”</p>
周以棠后颈一僵,含糊地应了一声,好半天才敢偷偷回过头去,却见李瑾容已经毫不拖泥带水地走远了,才失望地松了口气。</p>
山洞很深,回音悠长,有一些人迹,但年代实在太久远,不知是哪一位落难的高手设下迷阵后在此地落脚,阵法的主人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除了一些刀斧痕迹,连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众孩童很快就无聊起来,李二郎率先打了个哈欠,把偷偷藏起来的蛇形小笛子拿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瞎吹,发现一点声音也吹不出来,便没趣道:“姐,咱们走吧,我困了。”</p>
李瑾容正要说什么,突然,黑虎家的狗龇出了牙,浑身的毛都奓开了,扯着嗓子狂叫起来。凶狠的狗叫声在山洞里来回回响,竟有些说不出的凄厉意味,黑虎一激灵,瞪圆了小眼睛。</p>
李瑾容一伸手按住自己从不离身的长刀,顺着狗的目光望去,然而四处黑灯瞎火,她什么都没看见。狗叫声震耳欲聋,听也听不出什么,她“嘘”了那狗两声,可往日一喝止便老实的狗居然不听话,紧紧地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咆哮,前爪在地上抓出了几道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