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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披发往山陵向祖先赔罪不是一句空话, 也不是说说而已。</p>
姜元深知, 他必须、也只能这么做。</p>
他这个大王, 除了一个名份外, 什么也没有。他也只能用这个名分去压制那些人。可能他这一生, 都会是一个受制权臣的大王……</p>
但是没关系, 他其实也没有雄心壮志。他不求闻达诸国, 不求成祖成圣，他只希望他坐在王座上的时候，底下的人都能伏下身, 对他叩首。</p>
而不是像伪王那样，一举一动，都受人摆布。</p>
从美人嘴里, 他知道了在深宫中无能为力的伪王过的是什么日子。赵后想要生下孩子, 一直在给他的酒里、饭水里下药，赵肃与蒋淑也不停的给他进药, 侍人会按时提醒他服药。伪王可能一开始也想求子就顺从了, 但后来他的身体已经被这些药给毁了, 破败不堪时, 他不想服药, 却仍是被逼服药。</p>
到最后，伪王几乎不能起身, 只能一直躺在床榻上，想晒太阳时, 就叫侍人把床榻抬到廊上。</p>
在赵后见自己无法生下孩子后, 就示意那些宫中的女人去找伪王邀宠。美人说她们当时都会去，她说大王温柔，从不打骂她们，还会跟她们说话，就从没有人生下孩子，偶尔还会有人死在莲花池中，据说都是赵后嫉妒才偷偷害死了她们。</p>
美人眼中的大王都是躺着的，因为躺着最舒服，早上，人起床就要开始干活了，只有大王才能天亮了还不起来，一直躺着。她还天真的问他：“大王，你怎么不躺着呢？”</p>
他却觉得毛骨悚然。</p>
他绝不能落到伪王的地步！</p>
在一个晴朗无云的早晨，蟠儿叫醒了姜姬。</p>
她现在喜欢早上出太阳后再睡觉，有时她常常一整夜都睡不着，外面黑洞洞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早上，役者们起来的，姜礼他们也起来了。他们低声说话，放轻脚步，细细的声音传到楼上，带来一种吵杂的静谧感。阳光会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透进来的光。</p>
她此时才能睡着。</p>
蟠儿知道她这个习惯，从不来叫她。但今天她却听到他轻轻上来的脚步声，来到她的床前，拉起床帐，“公主，醒醒。”</p>
姜姬从沉睡中醒来，仍不清醒。</p>
蟠儿用虎裘裹住姜姬，对姜礼说：“打开窗户！”</p>
她就又听到了新的脚步声，小孩子的脚步声带有一种特别的力度，不像大人那么沉重。有好几个这样轻快的脚步声咚咚咚跑上来，打开门、打开窗，阳光陡然直**来！还有清晨冰冷的空气，以及晨露的水气。</p>
姜姬的眼睛被刺得都要睁不开了，扑面而来的冰冷空气让她把脸埋进虎皮袄中。</p>
蟠儿把她抱到栏杆前，轻声说：“公主！看！大王出宫了！”</p>
姜姬勉强睁开眼，看到雪白到几乎在反射阳光的宫道上，有个人踽踽而行，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群人。</p>
“……大王？”她指着前面那一个人问蟠儿。</p>
蟠儿点头，道：“大王大概是要去山陵拜祭，公主，你一定要一起去！”</p>
所以他把她叫起来。</p>
蟠儿似乎觉得这样就已经解释清楚了，让姜礼把门窗重新关上，开始给姜姬更衣。</p>
姜礼、姜智几人已经学会侍候公主更衣了，蟠儿在外指点着，姜姬站着，他们帮她托住衣袖、腰带等物，穿好一样，一人退开，下一人捧着东西上前：“公主，请用。”</p>
穿好后，她坐下来梳妆，趁梳头的时候，姜智捧着一碗糯米团一口口喂她，每到这时，姜姬都觉得姜智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趣。</p>
“公主，张嘴。”姜智挟起一个小米团，轻轻送进姜姬的嘴里。</p>
姜姬逗他：“你也吃一口。”</p>
姜智咽了口口水，摇头：“我不饿。”</p>
蟠儿在后面笑道：“阿智，你吃一口，让公主也馋一馋。”</p>
姜智这才想起蟠大兄教过他们，有时主人想逗他们时，他们要顺从的让主人开心。所以他不但自己吃了口，还喂给了蟠儿、姜义、姜礼，一碗都快喂完了，他才端着碗回来，把最后两个喂给姜姬，还安慰她：“公主，还有一碗。”</p>
姜姬忍不住笑起来。</p>
第二碗剩下了一半她就饱了。她不肯再吃后，姜智迅速退开，姜义来为她画眉涂胭脂。“公主，请不要动。”姜义早就磨好了眉汁，端着眉砚，一笔笔为她描画。做这件事手一定要稳，蟠儿教过他们每个人后，挑中姜义，这个男孩的手格外稳。</p>
姜义屏住呼吸，一笔下来，两笔就画好了眉，画完后，他才敢呼吸。蟠儿刚才一直在看，此时暗暗点头，让他继续描唇画胭脂。</p>
姜姬的眉毛本来很淡，唇色也淡到几乎看不见，快和脸一个颜色了。画完后漆黑的眉，朱红的唇，更衬得脸像雪一样白。</p>
蟠儿赞道：“公主至美！”</p>
姜姬任由他们打扮，道：“可以走了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