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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珠听了一晚上家中的故事，如饥似渴。</p>
但天明后，宫中侍人来传话，道陛下想见一见冯珠，他才突然想起……</p>
他还要报仇。</p>
但昨晚上一整夜听娘说家里的事，他觉得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也不像师父说的那样。</p>
——娘是恨着冯家的。</p>
冯家待娘并不好。</p>
他以为是爹的人其实是他的大哥。他以为是爷爷的人，其实是他的父亲。</p>
甚至师父，娘也知道，说是家中世仆之子，冯家所收的义子。</p>
“冯家待他不薄！我还亲手做过饭给他吃！竟然是他将他偷走！早知道我就在给他的饼里下毒！”姜谷坐在车上恨恨地说。</p>
冯珠想说话，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了。</p>
他看到**手。</p>
从昨天见到他起，娘就一直拉着他的手。**手上全是褐色的斑。</p>
……娘已经老了。</p>
而且娘是冯家主人，还是鲁王义姐，她要怎么责骂冯家一个义子都是可以的。</p>
他虽然一直觉得师父对他很好，但见到娘和侄女之后……不，早在更早之前，他有妻儿之后他就发觉了。</p>
师父并不爱他。</p>
甚至是在仇恨他。</p>
他以前以为这只是师父过于严厉。</p>
但今日得知了**身份后他就懂了。在师父看起来，他也是仇人的孩子吧？</p>
……陛下杀冯瑄之事应该是真的。</p>
因为就在大哥的尸首从莲花台被送回来后，娘在冯家就过得不好了。娘说刚办完大哥的丧事，她就再也没见过他的兄弟，直到几年后，她才在暗处偷看到了他的二哥与三弟。二哥还记得她，三弟却已经不记得她了。</p>
娘因此而非常的恨冯家。</p>
但现在二哥和三弟都不在凤凰台。</p>
二哥和三弟因为姓冯，可能也是顾忌着冯家与陛下的仇恨，才不肯到凤凰台来，要留在鲁国重新振兴冯氏。</p>
……他希望他能回到鲁国见一见他的兄弟。</p>
只要能再看一眼兄弟，他就死而无憾了。</p>
**马车轻轻松松的就进了凤凰台，不必下马车，马车径直将他们送到了陛下的宫室前。</p>
他也无比顺利的见到了陛下。</p>
但被陛下看的第一眼，他就悚然发觉……陛下不是娘！陛下对他没有感情。他甚至觉得她看穿了他。</p>
因为在这之后，陛下就借口要让他考试，把娘赶走了。</p>
陛下身边的大人们也都平静得很，坐着一动不动，全都审视着他。</p>
这让他心中的愤怒也一层层堆积起来！</p>
——他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p>
——但他不停的回忆起从小时候起，他每一天都不敢懈怠！学习一切，时刻记着冯家的大仇！</p>
——他小时候想报了大仇就可以回家了。</p>
——他娶妻后想，报了仇就可以带妻儿回家了。</p>
——他离开妻子时想，报了仇就可以回来找妻儿了！</p>
——他没有一刻不再想着报仇！</p>
姜姬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p>
——像一个粗糙的冯瑄。</p>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冯瑄的长相了。</p>
现在看到冯珠，又觉得像，又觉得不像；看眉毛眼睛像，看鼻子嘴又不像。</p>
气质也不对，说话也不对。</p>
“你来干什么？”她问。</p>
“为冯家报仇！！”冯珠冲了上来。</p>
——大概有一点是像的。</p>
——他像年轻的冯瑄。</p>
——不是那个疲惫的、苍老的、茫然的冯瑄。而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他骑着快马，意气风发，连未来的鲁王都不放在眼里，捉弄蒋伟与龚獠。</p>
从他身上，她学的第一样东西其实是：不驯。</p>
这不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p>
这让她的胆子更大了一点。</p>
有那么一刻，她恍惚了。</p>
但再回神就看到冯珠早就被旁边的孙菲和王姻拿下了，两人都没客气，两柄剑都扎扎实实的捅到了冯珠身上，一个在侧腹，一个在大腿。</p>
她皱眉哎呀了一声。</p>
侧腹的伤可不好治。</p>
只好匆匆传来御医。</p>
然后命人先将姜谷送到别处好生安抚，别让她再闯过来。</p>
御医来了以后，一番诊视后——她也是第一次见，原来内伤的诊视方法是：用刀将伤口切大点，让一个手小的御医把手伸进去摸内脏好检查有没有地方出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