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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有一事不解。这几次刺杀，不痛不痒，这似乎不像云海十三楼的行事，他们应该不止这一点手段，还是，我一直高估了他们？”</p>
“你没有高估他们。”崔不去终于放下书，“因为他们不是云海十三楼的人。”</p>
裴惊蛰忙道：“此话何意？”</p>
崔不去伸出两根手指：“杨云，和云海十三楼，是两拨人。”</p>
从他们来到光迁郡之后，敌人一共出了几次招。</p>
设宴想要拉拢容卿。</p>
先一步杀黄略灭口，嫁祸容卿。</p>
在栖霞山庄设伏，重创关山海等人，拖住凤霄，甚至改了崔不去的阵法。</p>
然后便是现在接二连三的刺杀了。</p>
这些招数里，有时料敌先机，惊艳高明，有时又平庸无奇，昏聩莫名，可见根本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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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与萧履，必然只是合作，而非上下级隶属，杨云有自己的盘算，他不会事事听从萧履的，而萧履韬光养晦，为人再有耐心不过，他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例无虚发。所以现在这几次频繁的刺杀，应该是出于杨云之手。”</p>
“现在虽然我方势弱，但杨云也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知道我们到底还有多少后招未出，所以他在一次次地试探，试探我们的底线，一旦他觉得我们再无威胁，就会倾巢而出，将我们剿灭，让我们有命来此，没命回京。”</p>
“但，杨云出手，不等于萧履出手。现在杨云几乎狗急跳墙了，萧履却还按兵不动，他，还是我们最大的敌人。”</p>
裴惊蛰恍然。</p>
他也觉得有些古怪，但具体古怪在哪里，却说不出来，崔不去三言两语，就将他无法言喻的疑惑捋顺。</p>
“如此说来，现在我们要等萧履出手？”</p>
崔不去却摇头：“萧履还在观望，因为杨云还有最后的杀招未出，这次他定然会倾尽全力，将我歼灭在此。”</p>
裴惊蛰面色凝重：“郎君至今未归，又少了个关山海，随你们来的两个左月卫也被派出去了，如今小院里只有我、乔仙，以及两名鹰骑，五六个刺客尚能应付，就怕杨云手里不止那几个人，再派上十几个来，恐怕就有些吃力了。”</p>
崔不去哈哈一笑：“十几个？你也太瞧不起杨云了，他在光迁郡经营三年，用朝廷白给的灾粮和从大户那里的钱粮养活了自己多少私兵，又跟萧履私下勾结，得了不少好处，之前那几个刺客和一把火，都只是小打小闹的试探，杨云就算调不了一郡兵马，几百人围了这小院把我们生吞活剥的本事也是有的！”</p>
裴惊蛰越听脸色越白：“那，我现在去寻郎君回来？”</p>
崔不去微微一笑：“恐怕晚了。”</p>
几乎在他话音方落之时，裴惊蛰忽然听见一声闷雷。</p>
从远处滚滚而来，却始终没有炸开。</p>
这样的动静持续了几息的工夫，他忽然醒悟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响雷，而是兵马疾驰过来的动静！</p>
听这动静，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人。</p>
几百人上战场，自然瞬间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但包围一个驿站，剿杀几个人而已，却是杀鸡用牛刀，绰绰有余。</p>
裴惊蛰自知武功上中，在江湖中也许能算个二流高手，但面对如此重兵包围，他自己都未必能安然脱身，更勿论带着崔不去与容卿了。</p>
几个逃离的法子在脑海中闪过，却又很快被否决，裴惊蛰飞快道：“崔先生，依我看，现在只有两个法子，要么我跟乔仙护着你们冲杀出去，要么你跟容御史先躲到地窖去，我们在外头应付他们，等脱离危险了你们再出来。”</p>
外头马蹄声越发近了，几乎到了门外，他的语调不自觉带上一丝紧张。</p>
崔不去却道：“不要，太窝囊了，没气势。”</p>
裴惊蛰几欲抓狂，心说都这个时候了，能保命就不错，还要什么气势啊！</p>
“那您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p>
崔不去歪头想了想，居然道：“用我的绝代风华令他们跪下求饶如何？”</p>
裴惊蛰：……</p>
他的表情出现一瞬空白，差点怀疑对方是凤霄易容的。</p>
擂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惊天动地。</p>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敢为了丁点好奇心丢掉小命。</p>
裴惊蛰急得嘴上冒泡，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捉了崔不去跟容卿塞到地窖里再说，就见崔不去起身，掸掸衣裳皱褶。</p>
“逗你玩的，那是你家夹竹桃精会说的话。走吧。”</p>
“去哪？”裴惊蛰下意识问。</p>
“开门迎客。”</p>
容卿一言不发，跟在后面。</p>
他这几天大起大落，直将过去二十多年没经过的惊涛骇浪都体验过了，心情已经从原先的惊慌失措，到现在近乎平静的麻木。</p>
但，定力也相应好了许多，行事不再一味冲动热血，小六的死让他开始学会迂回曲折去思考怎么对付敌人了。</p>
时至此刻，他心甘情愿将决定权拱手让给崔不去，任由崔不去发号施令——当然，就算他现在喊破喉咙，也没人听他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