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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仙端了药过来, 崔不去嫌恶地看着汤碗, 比看萧履还多了几分痛恨, 连带对秦妙语口中那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大户, 也没有半分好声气。</p>
“不肯合作, 就杀。”</p>
秦妙语目瞪口呆：“全杀了？”</p>
她听出崔不去没在开玩笑, 秦妙语并非心慈手软之人, 但这些大户牵系着光迁郡内错综复杂的关系，既然主谋杨云是皇亲国戚，说不定他底下的人, 也跟朝中那个贵人有联系，杀起来容易，但后续有人要是找解剑府麻烦的话,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解剑府密探, 未必能背得起这种责任。</p>
更何况，现在凤霄闭关, 明月昏迷, 能主事的人都不在, 以她的身份地位, 也没权帮解剑府做下决定。</p>
崔不去沉默, 他也发现了，这件事交由秦妙语去做的确不合适, 她毕竟不是解剑府的当家人，论身份地位, 现在能出面的只有他。</p>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你去将全城的大夫都召集起来，征辟城中最大的医馆，让他们开些辟疫预防的方子给灾民喝，命人在城中各处燃烧艾草，杨云留下不少金银，所以支出先从他那边扣除，你做好记录，容卿已经向朝廷上疏陈明此事，届时回京之后，这份记录连同杨云的罪状一并呈上去。”</p>
“另外，你去义庄找几具尸体，要新死不久的，最好死状惨烈一点，面容受损也无妨，要看一眼就能吓住人，多看几眼能做噩梦的。”</p>
秦妙语面露古怪，估计是头一回听见这么离奇的要求，但她反应很快：“先前风云酒肆一战，死了不少敌人，眼下正好拿他们的来用用，也省得去翻找了。”</p>
崔不去颔首：“可以。”</p>
乔仙适时提醒：“尊使，该喝药了。”</p>
崔不去：……</p>
二人无声对峙片刻，最终以崔不去端起汤碗为结束。</p>
秦妙语匆匆离开，去执行崔不去的吩咐，屋内只剩下乔仙与崔不去。</p>
乔仙犹豫半晌，默默跪下。</p>
“你考虑好了？”崔不去似不意外。</p>
乔仙垂首：“是，只要能留在左月局，属下愿鞍前马后，任凭尊使驱遣。”</p>
那天二人一席长谈，崔不去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永远离开左月局，二是可以留下，但不能再待在他身边，左月局在各地多的是暗哨，乔仙须得去某个暗哨驻扎，从头开始，做出成绩方可逐步升迁。</p>
后面一条路子自然困难许多，而且乔仙从左月局建立伊始，就一直跟在崔不去左右，身上还挂了个七品的职衔，这一贬职，相当于一撸到底，回归白身。</p>
崔不去道：“我以为你会选择无官一身轻，自由自在，对你而言并非坏事。”</p>
乔仙依旧道：“我想留下来，无论做什么，都可以。”</p>
擎苍派是个很小的门派，武功平平，也没什么值得窃取的机密，派中弟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易容易音之术，但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伪装只是徒劳。门派之中弟子寥寥，为了振兴门派，新任掌门娶了东南某个大门派的掌门独生女，后者自幼受尽宠爱，眼高于顶，嫁过来之后也对擎苍派颐指气使，处处干涉，乔仙容貌出众，难免碍了掌门夫人的眼，她便是在这种状况下被寻个由头逐出门派的。</p>
成了弃徒的乔仙无处可去，这时正好收到来自云海十三楼的指示，让她前往长安，也正是当时前朝北周的都城，乔仙依约在长安郊外的茶肆等了半个月，余财用尽，又因美貌遭遇连番不测，低落狼狈，无以复加，至那时，乔仙才渐渐脱离那个小门派的眼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云海十三楼将她晾在这里，也许正要她体验世间冷暖，好将她彻底收服。</p>
但她没等到十三楼的使者，却等到了崔不去。</p>
那时候的崔不去，还未出掌左月局，虽然也已深得独孤氏信任，是随国公府上的座上宾，不过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乔仙起初也不知道，直到后来崔不去得知她的出身来历之后，问她要不要跟在自己身边时，乔仙才模模糊糊感觉到，她对云海十三楼的用处，似乎就在这里。</p>
她出身小门小派，除了一手易容之术外，没有拿得出手的，崔不去让人教她医理，寻来易容古籍让她琢磨学习，左月局创立之后，更会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办案，游走各方。</p>
乔仙不仅仅得到崔不去的言传身教，更有种被左月局需要，被崔不去需要的感受，这比待在原先那个门派，更让她更有归属感，只有待在左月局，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在鲜活跳动的，也永远有一个人，让她去追随，永远有无数目标，让她去完成。</p>
再后来，被来自十三楼的使者威胁，乔仙在“暴露身份被左月局厌弃”和“帮忙传递无关痛痒的消息，不会危害崔不去”之间不得不选择了后者，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回头，发现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p>
她本以赴死的决心前往赵氏茶坊，谁知道崔不去仍旧给她留了一条生路。</p>
“您的身体需要长期调理，冰芝丹炼制费时费力，所剩无几，且让属下在离开前再为您炼制一瓶，待您回京之前，属下将方子写下来，京城惠泽堂的老大夫就会炼制，可请他代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