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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结果他扑通给我跪下了!”佟凯声情并茂道:“他说‘哥,您就放过我吧,我承认我骗了您,只是想咨询这融资并购的死胡同案子接下来怎么整,我也不想骗您呐,我哪里敢啊!是我们老板让我一定得来,您就放过我的菊花吧……”</p>
佟凯哭丧着脸,学着那小高管的表情,哀求道:“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做这种丢人的事……”</p>
佟凯抄起关越办公桌上的一个金饭碗摆设,作了个捧碗的动作,诚恳地叫道:“您打我吧!您用这杆鸡毛掸子,像我老婆打我一样打,打我脸吧!哥!我能接受您打我的脸!”</p>
关越与佟凯对视。</p>
佟凯悲伤地说:“我能打他吗?好歹也开口说了爱,怎么舍得下手打他?二十五岁就当到公司高管,辛辛苦苦,在大城市里拼搏,压力那么大,腿都要抖瘸了,看了就心疼……还能怎么办?算了,算了。”</p>
关越把一杯奶茶递给佟凯,顺手收走他的金饭碗,从文具匣里翻出一管万能胶水,将金饭碗粘死在办公桌上。</p>
佟凯喝了口奶茶,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p>
佟凯长得很显小,二十九岁的他只看脸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眉眼轮廓分明,皮肤就像牛奶一般,聊起天来眉飞色舞的,粘人、爱笑,有股蓬勃的生命力。有话从来单刀直入,不给人留半分情面。</p>
佟凯无奈道:“现在找个对象太难了,不是打我钱的主意,就是打我才华的主意,这世上还有真爱吗?!哎,你在听么?”</p>
关越的表情带着些许凝重,认真地看手机。</p>
佟凯眯起眼,说:“还在看Epeus的新闻?你打算救这家?”</p>
关越终于说了一句话:“不可能,我不收破烂。”</p>
并摸了摸他继承自父亲家族那高挺、漂亮、完美的**鼻子。</p>
九月里秋高气爽,公司开始清盘,银行与股东代表们下了最后通牒,十月一号前,个人资产强制执行破产流程。祖国母亲的生日当天,天和将失去几乎所有财产,搬出家去,另找地方住。</p>
所剩无几的公司员工们,在办公室里伸长了脖子等着,原本天和让财务总监把钱发下去,遣散就完事了,奈何所有同事一致要求与天和合个影告别,权当留个纪念,天和便亲自开车过来——司机已经辞职回家抠墙皮了,家里四辆车再过半个月,也要抵给银行,有空得下个滴滴,研究下怎么叫车。</p>
“老板好。”</p>
“老板好。”</p>
“还有这么多人啊。”天和扫了一眼,说:“梅西你给全公司买明天迪士尼的券,算我请大伙儿好好玩一场,最后团建下就散了吧。”</p>
“好。”财务总监说:“反正最后一次了,不如还是像上次,提前买好导览服务吧。”</p>
“那当然。”天和说:“哪怕破产也不能去迪士尼排队,太不优雅了。”</p>
天和的表情总是那么淡定,与他们接连合照,从下午两点一直折腾到六点半,每个员工都过来与天和握手。</p>
“我舍不得……”不少女孩子还哭了。</p>
“舍不得我吗?”天和笑了笑,说:“我一共也就当了不到一周CEO。”</p>
“舍不得公司啊!”程序员们嚎啕大哭,依次与天和握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天和等员工转身后,把手里的鼻涕顺手擦在了梅西的外套上。</p>
三个楼层的办公室里,渐渐地安静下来,员工终于走完了,剩财务总监、副总、总助三人。</p>
“二老板再见,重新打拼的话,叫我一声,我回家带孩子,顺便做做微商,随叫随到。”</p>
“一定。”天和说:“宾利要借你喜提一下,拍个照吗?”</p>
“可以吗?!”总助受宠若惊,接了天和手里的车钥匙。</p>
“你开回去玩几天吧,下周停公司车库。”天和把总助也打发走了。</p>
财务总监环顾大办公室,天和说:“梅西也回去吧,还得和法务忙好一阵,过完国庆才算正式离职呢吗,明天好好玩。”</p>
“行,我也走了。”Mecy礼貌地与天和告别,离开了27楼。</p>
总经办敞着,天和走进本该是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兄长那张转椅上,吁了口气。副总进来,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看着天和,两人都不吭声。</p>
“我哥接手公司的时候,你就在了吧。”天和说。</p>
“你爸生病的时候我来的。”副总看看四周,说:“喝点?”</p>
“你喝吧。”天和哭笑不得道:“我对洋酒有心理阴影了,我哥跑路前找我喝了一宿。”</p>
副总从架子里翻出一瓶酒,两个杯,说:“还是喝点儿吧。”</p>
“他们都挺喜欢公司。”天和想了想,接过杯,说:“哭的是真哭,舍不得的也是真舍不得。”</p>
“活儿干成这样,想团建就团建。”副总随口道:“想请假就请假,一年两次团建,巴黎、伦敦、北海道随便去,上班打游戏,下班吃日料聚餐,谁不喜欢?”</p>
天和:“嗯,连扫地阿姨都能开一万二的工资,能感觉到大伙儿深爱着公司,可是你们就没人劝他?”</p>
“有用么?”副总无奈道:“行业里全在吹捧他,早就昏头了,资本新贵、科技公司的神话……你看墙上,还挂着呢。”</p>
墙上是闻天岳与几名重量级官员的合影,副总又说:“国家扶持,怎么都得扶上去,无形资产抵押,银行一批就是六亿,那天支行行长回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p>
天和:“项目进度我重新看过,还有希望么?”</p>
副总木然摇摇头:“我看是做不出来了,技术总监拷了一份给你,你再回家做几年试试?服务器秘钥在文件袋里了,就怕你家里电脑跑不动。”</p>
天和想了想:“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里,你就没和我二哥吵过架吗?他做什么决策,你们全由得他?”</p>
副总无奈道:“吵得还少吗?我让他别买西班牙,一注全压法国,现在好歹还能有个千来万剩下,再押个比分,说不定整个公司就翻身了!”</p>
“你也回去吧。”天和花了很大力气控制自己没说出那个“滚”字:“常联系,拜拜。”</p>
副总把酒一口喝完,重重地拥抱了下天和,倒退着走出办公室,潇洒地抬起了手。</p>
日暮时分,夕阳从楼层窗外投入,照得公司里鎏金溢彩,落在一个个显示器上,员工们已将自己的手办、键盘、上班打游戏用的鼠标,全收走了。</p>
天和走进十九层,安静地看着这一排排座位,小时候,父亲带他去过第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在老城区一个菜市场二楼,开发量化交易软件,赚到了第一桶金,换了栋稍稍光鲜些的写字楼,不久后查出脑瘤,半年后就走了。</p>
兄长接手公司后,租下了这家紫藤新区科技园的三层办公室,项目研发部依旧照着当年,两兄弟在旧仓库里见过的格局排布。夕阳西下,走在座位之间,天和就像回到了从前一般。</p>
闻天岳仿佛还在身边,坐在转椅上,认真地朝他说:“宝宝,老爸留给咱们的东西,都在服务器的硬盘里呢,你看?他一直没有离开。”</p>
天和安静地坐在CTO的位置上,直到最后一缕天光消失。G弦之歌如流水般洒了一地,伴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办公室陷入黑暗里,十九层角落办公室里,一台电脑突然自启动,显示器亮了起来。</p>
天和蓦然转头,坐到角落里的办公桌前,显示器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桌上没有名牌,是个弃用的主机,怎么突然自启动了?主板接触不良?天和点了几下鼠标,按F8,没动静,蓝屏报错,天和躬身想长按电源键关机时,蓝屏界面忽然一闪,弹出编码语言界面。</p>
“请接入秘钥,备份同时格式化……”天和眉头微拧,找来转接头,将秘钥插上,还没检查外网连接情况,更没想好,要备份到什么地方,显示器上一闪,主机开始飞快地读起数据。</p>
天和顿时瞠目结舌,稍稍抬起双手,自己根本没碰键盘的任何地方,这是设定好的?!这是病毒还是AI?</p>
天和按住秘钥,正要拔走时,显示器一闪,嗡的一声黑屏,天和躬身按了几下重启,主板报错声,烧了。天和莫名其妙,检查发烫的主机,无论怎么按,电脑都不再开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