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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五十，整层楼的灯光全部熄灭了，落地窗外的夜景尤其明亮。</p>
但就在这时候，公司另一边，CEO办公室门发出声响，关越从里面走了出来，经过一排排座位，来到天和身后。</p>
天和：“你居然……这个时候在公司？我只是想看烟花……”</p>
关越摆手，示意没关系，与天和一起坐到吧台前。</p>
“没在家陪方姨。”关越沉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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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她和小姐妹们去看蔡琴的跨年演出了。”</p>
关越：“子蹇呢？”</p>
天和相当意外：“不去当他与佟凯的灯泡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在。”</p>
关越没说话，倒了两杯龙舌兰，加上冰块，放在吧台上。</p>
关越说：“与你分开后，每一年的最后一天，我都会独自坐在公司里，梳理过去的这一年，自己做过的所有决策。”</p>
天和与关越并肩坐着，落地窗外，江那一边的大厦上所有广告全部消失了，变幻为数字“10”，开始倒数。</p>
“九！”远方传来疯狂的大喊。</p>
天和透过玻璃，注视着自己与关越的倒影。</p>
“八！七！”</p>
哨声响起，天和笑了起来，关越抬起一手，轻轻地搭在天和的肩膀上。</p>
天和没有侧到他怀里去，始终看着远方的景色。</p>
“三、二、一。”天和随着呼声倒数，淡然道：“不知不觉，又一年了。”</p>
“Happy new year——！”汇丰大厦外传来震天的欢呼，焰火从江心一字排开的轮船中升起，惊天动地，照亮了夜幕。</p>
“新年快乐。”关越拥抱了天和，天和也顺势轻轻地抱了下他，两人只是简单一抱，便就此分开。</p>
“新年快乐，普罗。”</p>
“新年快乐。”普罗答道，“第四季度的服务器租赁费用又要结算了。”</p>
“噢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天和郁闷地说。</p>
关越不解地看着天和，天和说：“给你介绍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普罗米修斯，是我的人工智能助手。”</p>
普罗：“这可不好，天和。”</p>
天和望向电脑，说：“普罗，朝关越说两句？”</p>
电脑音响里，传来Siri的男声：“关越，你好，很高兴认识你。”</p>
天和：“我不想听见这个声音，普罗，你好歹把声线换成休杰克曼。”</p>
普罗用刻板的男声说：“休杰克曼不会说中文，有什么能帮助你的？”</p>
关越说：“说个笑话。”</p>
普罗：“我不会说笑话。”</p>
天和一手覆额，朝关越解释道：“它其实很聪明，普罗，你还在破解五角大楼的后台吗？”</p>
普罗：“还需要233年四个月又十七天……”</p>
关越：“1月4日A股开盘预测。”</p>
普罗：“大盘看涨，蓝筹股领涨，其中煤炭、钢铁、重工业三大板块受欧洲进出口贸易达成协议影响，将有较大涨幅……”</p>
关越评价道：“不错。”继而离开吧台，回往办公室。天和说：“普罗，你太狡猾了。”</p>
普罗：“他一定会嫉妒我的，如果你还想我活着的话，请务必不要让他将我当作竞争对手。”</p>
“好吧。”天和无奈道，“我只是觉得总戴着耳机太奇怪了，与其被他怀疑，不如先告诉他你的存在。”</p>
普罗：“这样他就不会再对我产生疑心了。我能理解，这对消弭你们的隔阂、促成你们重新相爱有很大的好处。”</p>
天和：“我并没有这么想，不要胡乱推测……”</p>
普罗：“他回来了。”</p>
天和便停下交谈，见关越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摊在吧台上。</p>
“把灯打开。”关越说，“普罗米修斯，我知道你能控制灯光。”</p>
办公室的灯刹那又全亮了。</p>
关越：“接下来，有没有人宣布为我的烧水壶负责？”</p>
天和：“呃……”</p>
天和心想什么都瞒不过他，关越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天和一眼，没有再追究，坐到吧台前，继续喝他的龙舌兰。</p>
天和翻开文件夹，上面是他的破产担保合同。</p>
关越显然没有对普罗起太大疑心，只将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智能程序，顶多比Siri智能了那么一点点，但目前看来是智能还是智障，实在不太好说。</p>
“普罗，请为我比对一下合同条款。”天和说。</p>
普罗：“在合同问题上，我建议你咨询律师。”</p>
关越看了眼天和，天和合上文件夹，想了想，说：“评估结果还没出来呢。”</p>
关越看了眼表，意思很清楚了：还有两个小时。</p>
天和说：“你就这么相信我？”</p>
关越出神地看着大厦外，没有回答。</p>
天和又摊开合同，戴上耳机，普罗的声音转到耳机里，解释道：“这份是三个月前，佟凯提前与白律师沟通好并修改完整的合同。”</p>
天和明白了，两份合同是在三个月前就一起做好的，只是关越到了今晚才把它拿出来。</p>
“我想问个问题，”天和说，“你就不怕我签完了，评估没通过，没法向总公司交代吗？”</p>
关越把酒喝完，稍稍抬头，他的侧脸，喉结、脖颈、耳廓，在灯光下呈现出近乎完美的轮廓，他的头发修得更短以后显得很精神，深邃的眼神望向江边。</p>
“这是对我专业水平的侮辱。”关越沉声道，“也是对你的侮辱。”</p>
天和耐心地一页一页翻看合同，关越就这么坐着。</p>
普罗：“天和，距离评估结果还有半小时。”</p>
关越忽然说：“答应得太早，似乎有点亏。不过我不会反悔的，一言九鼎，这个道理，大家都懂。”</p>
天和：“……”</p>
这正是三个月前，关越拿出第一份延期合同时，天和嘲讽他的话。</p>
“你真是个记仇的人。”天和说，不再看下去，在每一页上签上名，把合同合上，还给关越，关越不接，天和便把它放在一旁。</p>
关越把空杯拿过来，给自己与天和斟了酒，拈着一杯，另一杯递到天和手里，手机解锁，拨了评估公司的电话，抬手腕，看表，拈酒杯的那手靠近天和的杯，距离不到两公分，随时准备与他碰杯。</p>
午夜一点五十八分，电话接通，那边说：“会议已经结束，关，这就告诉你汇总后的初步结果。”</p>
关越没说话，天和拿着杯的手居然有点发抖。</p>
两点整，那边说：“极高评价，详细报告会在新季度开始的三个工作日后，发到你的邮箱。”</p>
天和：“！！！”</p>
关越心不在焉，以酒杯在天和的杯上一碰，“叮”的一声清响。</p>
“恭喜。”关越把电话挂了，酒喝完，酒杯重重放下。</p>
天和：“……”</p>
天和怔怔看着关越，关越借着酒意，忽然伸手，在天和脸上捏了下，说：“你是最优秀的。”</p>
天和瞬间心跳加速，马上转头，将龙舌兰一饮而尽，他想大喊一声，却实在不好意思，刹那间办公室里所有的蓝牙音响放起了《欢乐颂》，乐曲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的情感。天和再转身时，发现关越从吧台转椅上拧过身来，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p>
《欢乐颂》倏而转为柔和，接上了《卡农》，天和有点迷茫，在酒精的作用下，内心生出了冲动，想凑上去，轻轻地亲一下关越的唇。</p>
关越则无意识地抬了抬手，朝向天和，仿佛想牵他的手，两人便一起低头，看着关越的手。</p>
突然关越的电话来了，《卡农》音量收小，完全消失，天和看了眼，是关家打来的电话，便马上下了吧台，回到办公桌后，陷进转椅里去。</p>
关越没有回避他，接通电话，放到耳畔。这一刻天和意识到了不妥，半夜两点，家里突然来了电话？</p>
果然，关越的嘴唇微微发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转头望向办公桌后的天和。</p>
“冷静点，关越，我陪你回家。”天和说。</p>
——First movement·End——</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