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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知道老管家也很难过，他的步履十分蹒跚，岁数已经很大了。关家老祖父去世，亲戚里真正摧心断肠的想必不会太多，大多都是来凑个礼数哭几声，而关越与这老管家则是真正的强忍悲恸。老管家陪伴了关家祖父几十年，想必现在已非常悲伤，却还要强撑着打点待客，协助准备后事。</p>
更难得的是，除了刚从院里出来那次，其余时间，都是这位老管家亲自来请他，可见关家对自己的重视。</p>
餐厅里饭菜已经摆好了，关越正等在门外，朝老管家点头，将天和带了进去。一张小桌摆上了菜，关母正等着。</p>
“天和。”关母说了声。</p>
“妈。”天和考虑良久是叫她“罗阿姨”还是沿袭上次的称呼叫“妈”，不知道关越告诉父母他们分手了没有，看上去不像，可安排相亲又是怎么回事？最后决定还是不挣扎了，相亲权当不知道，上回过来怎么叫，这次就怎么叫吧。</p>
天和先是朝关越的母亲罗绮芬问好，佣人端上洗手盆，三人各自洗手，喝茶，都不动筷子。</p>
罗绮芬问：“你那个E什么的公司怎么样了？青松呢？请假了没有？”</p>
天和说：“正放假呢，都很好。”</p>
关越没说话，也没喝茶，天和把茶杯拿过来，撇掉浮着的茶叶，递给关越，关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复又转过头去，但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愿让天和看到，更不愿被母亲看，两相权衡后，还是稍稍侧头，朝向天和。</p>
天和心想我为什么这么自觉，一下就进了少奶奶的角色里？</p>
关正瀚来了，一句话不说，洗过手，拿筷子，关母与关越、天和才跟着动筷子。夫妻二人前些天得知司徒静那边辗转托媒人转达的消息，已经崩溃过一轮了，现在情绪暂时还算稳定，表面上保持了基本的客套。</p>
“亲戚来得太多了，”关正瀚用山西话说，“明天还有**的人上门吊唁，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p>
关越“嗯”了声，天和熟门熟路，给关越挑掉鱼骨头，挟了点鱼腩肉给他。罗绮芬用汤勺舀出鱼翅尝了口，看了眼，说：“喝点汤，外头没人管你吃饭，回家一次比一次瘦。”</p>
关正瀚道：“给你派个人过去伺候着，你又不让。”</p>
关越没说话，天和大约能猜出这家人的方言，答道：“越哥上班太忙了，晚饭有时候在我这儿吃，方姨做的饭还行。”</p>
罗绮芬道：“你俩还住一起不？”</p>
“住。”关越替天和答了，天和便不戳破他。</p>
关正瀚说：“天和，你哥哥呢？”</p>
“没消息，”天和答道，“两个都没消息，正找二哥呢。”</p>
关正瀚鼻子里哼了声，摇摇头，这个语气助词相当微妙，但总之不会是褒奖。</p>
罗绮芬换了普通话：“你爸爸知道天岳的事儿，还说呢，让你要么别管那公司了，把钱还了，来太原……”</p>
“还完了。”关越冷不丁又说了句，四人便静了。</p>
“德国那边帮他还的。”关越又补了句。</p>
天和心想冲着你这句话，这几天你无论需要我怎么配合，我都会全你的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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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越知道天和不吃鱼翅，把自己那份汤里的鱼翅挑出来，清汤换给他。</p>
“累了吧，”罗绮芬道，“吃了就早点休息。”</p>
天和点点头。</p>
“你大哥呢？”关正瀚说，“那个什么航天飞机，登月基地，研究出来了没有？”</p>
“也没消息。”天和如实道，“好多年了，我总提心吊胆的，怕他……”</p>
“嗐！”罗绮芬打断了天和。</p>
“爸爸有关系的话帮我问问吧。”天和说。</p>
关正瀚“嗯”了声，对天和的示弱基本满意，关越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天和说：“多吃点，你一天没吃东西了。”</p>
关越说：“吃不下。”</p>
“不行，”天和道，“把这碗饭吃完。”</p>
父母都看着关越，关越只得又拿起筷子，缓慢咀嚼，吃完一碗饭，天和说：“再吃点吧。”</p>
这次关越没有抗拒，又勉强吃了一碗，关正瀚放了筷子，余人便纷纷放筷子。</p>
“去和李家的打个招呼。”关正瀚朝关越说，“天和不用去了，回房收拾下，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p>
“我去找秋姐吧。”天和说。</p>
这话一出，关越的父母顿时现出惊恐的表情。</p>
罗绮芬努力镇定下来，声音里带着畏惧：“她也正陪着客人，什么时候不能见，明天再说，你也累了。”</p>
天和点点头，关正瀚起身，晚饭就散了，天和连吃的什么都不知道，下午灌了一肚子茶，待会儿饿了再让厨房做吧。</p>
关府已经全部换上了白灯笼，天和太久没来，快认不清路了，关越说：“晚上你睡我房。”</p>
“那你睡哪儿？”天和问。</p>
关越不答，去见客人了，关越房间天和是记得的，找到路后径直走去。</p>
普罗：“关越家里的Wi-Fi现在至少连着四百个手机。”</p>
天和：“你用卫星信号，不要再玩他家的Wi-Fi了。”</p>
普罗：“这个局域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亲切的感觉。”</p>
天和：“因为是我上次来他家，帮忙重新架的。”</p>
普罗：“我发现关越了，他刚走过B-26摄像头。”</p>
天和：“也不要玩他家的摄像头。更不要去**他家的亲戚，这很不礼貌。”</p>
普罗：“我还听见他父母在讨论你，你想听听吗？”</p>
“千万不要！”天和说，“上回无意中听他们家亲戚朝**说了几句话，害我心理阴影挥之不去。我认真的，普罗，并不想听任何人在背后议论我。”</p>
普罗：“上次来的时候，你听到了什么？”</p>
“我不想再回忆它，可以不要问吗。”天和答道，并走进关越房里。</p>
佣人送了东西过来，那是天和与关越的两身黑衣服，以及关越的笔记本电脑。</p>
普罗：“还有人现在正在讨论，关越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遗产。”</p>
天和：“讨论既成事实并没有多大意义，只会增加嫉妒心而已，嫉妒是万恶之源。”</p>
天和把关越的电脑拿出来看了眼，收好，放到书架上去，抖开衣服，挂进衣柜里，忽然在衣柜下面发现了一个很旧的小木箱子。</p>
普罗：“你为什么不澄清，你们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p>
天和：“因为我心疼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制造不必要的尴尬。”说着打开那个箱子上的密码锁，无奈道：“我就说怎么找不到它，原来是二哥寄回给关越了。”</p>
箱子里装了厚厚的一叠信、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以及两台很小的发报机装置，天和把发报机拿出来，接上电源，敲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便传出了“嘟嘟嘟”的声音。</p>
再敲另一个，先前那个也开始“嘟嘟嘟”地响了起来。</p>
普罗：“摩斯密码通讯器。”</p>
天和沉默良久，合上盖子，没有看那些东西，把它放了回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