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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全是各种照片,天和嘴角抽搐,盘膝坐在地毯上,一页页地翻,看得眼花缭乱,各种英国与亚洲帅哥的照片,剑桥的、伦敦大学的、皇家海军学院的,甚至还有牛津的。</p>
关越:“牛津那几个我还认识,家世都不错。”</p>
天和:“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啊!”</p>
“还有海军军官。”关越说。</p>
天和:“应该是参加皇家仪仗队认识的。”</p>
关越:“怎么连艾伯特都接客?三千万欧元一晚上?”</p>
天和:“那是别人的总资产……还有GPA换算,这是怕我看不懂吗?!别录我了,你在做什么?”</p>
关越拿着手提摄像机录天和,天和去抢摄像机,把他按在沙发上,夺了过来。关越又按他肋下,天和顿时开始讨饶,所幸关越作势几下,便起身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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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你看上哪一个,准备接受他和咱们一起生活了么?”</p>
关越没吭声,天和开始给这些照片玩连连看。关越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进来看了眼,顿时满头黑线,把投影强行关了。</p>
“读书,”关越说,“聂鲁达都不知道。”</p>
天和:“就是这么没文化。”</p>
晚饭后,天和在沙发上睡着了,关越便把他抱进去,半夜天和又醒了,也不敲门,推门进了关越的房间。</p>
关越赤着胸膛,只穿一条藏青色的睡裤,躺在床上发呆,见天和突然进来,似乎有点恼火,刚要起来,天和却睡眼惺忪地爬**,盖上薄被,睡在关越身边。</p>
“你还不睡觉?”天和说。</p>
关越在等十二点,天和却已经困得不行了,关越便关上了灯。</p>
十二点,手机屏幕发出光芒,关越看了眼,把手放在天和肩上,看他睡着了没有,天和转了个身,抱着关越的腰,舒服地枕在他的肩上。</p>
这一刻,天和在睡梦里成年了,关越的监护人身份正式解除。</p>
天和熟睡时,一手无意识地在关越身上,关越一身肌肤被摸得有点痒,握住了天和的手,制止他继续乱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已经睡熟了,并让他调整姿势,天和便搂着关越的脖颈,继续酣睡。</p>
翌日,天和回忆起自己昨晚上的梦,居然梦见了十四年前,与小时候的关越初见那天,他抱着关越,枕在他的肩膀上,想玩他睡衣上的第二颗纽扣,却怎么找也找不到。</p>
但是睡醒时,天和还把衣物弄脏了!实在是太尴尬了!</p>
幸好关越已经起来了,天和快速回自己房,其间他探头看了眼,不见关越,换了衣服,生怕佣人看见,卷起睡衣与睡裤,扔进洗衣机里,发现关越的睡裤也在里头。</p>
啊啊啊!一定是不注意,把关越的也弄脏了!</p>
天和彻底炸了,早上一直有点心不在焉,问过管家,得知关越大清早就出去了,早饭后他便无聊地坐着看那本聂鲁达的诗集,直到外头直升机响,便知道关越回来了。</p>
管家说:“关先生请您换身衣服,他想带您去伦敦玩。”</p>
天和迎着狂风,快步走向直升机,上去以后却不见关越,问:“人呢?”</p>
驾驶舱里,关越戴着头盔与墨镜,侧过头,朝天和比画了个手势。</p>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驶证?!”天和叫道,“没有教练吗?”</p>
关越:“敢坐吗?”</p>
天和瑟瑟发抖,不过想到反正掉了也是一起死,没关系了,便说:“你真的会开吗?”</p>
“这不是已经飞了很远了!”关越用机舱广播说,“需要玩点花式给你看看吗?”</p>
“不不不!”天和忙道,“认真开!”</p>
关越用机舱广播说:“聂鲁达读完了吗?”</p>
天和根本没读几页,却答道:“读完了!”</p>
关越:“真的读完了?”</p>
天和:“你要在我生日的时候检查功课吗?”</p>
关越:“你成年了,我现在没资格管你了!”</p>
直升机在伦敦的停机坪上停下,教练员赶紧上来接管。关越脱了驾驶外套,摘下头盔与墨镜,带着天和坐电梯下楼,出去开车,前往泰晤士河。</p>
天和:“今天要出去玩吗?”</p>
关越把车驰到昨天的停车场,那艘游轮依旧停在码头上。</p>
阳光万丈,伦敦夏天的阳光实在是太好了,泰晤士河上波光粼粼,金芒万道,就像一条宏大而绵长的梦境长河。</p>
昨天根本没时间看风景,天和站在栏杆上,享受河上吹来的风。</p>
“去哪?”天和说。</p>
“米德加尔特,”关越说,“世界树的中庭。”</p>
“那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人间。”天和过来,坐在甲板上的餐桌前。</p>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关越给他讲的北欧神话故事——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巨人的世界约顿海姆,世界树的中庭米德加尔特,环绕人世的巨蛇耶梦加德,巨狼芬里尔的后代追逐着太阳与月亮,将它们吞噬后,诸神黄昏降临……</p>
关越也过来坐下:“昨晚睡得好么?”</p>
天和:“呃……”</p>
所幸关越很快就转过了话题,又说:“今天不会有别人来败兴了。”</p>
关越简单粗暴地把闻天岳与江子蹇划入了“败兴的别人”行列里,天和简直哭笑不得。</p>
天和说:“昨天就想说了,景色真好看,午饭味道也很不错。”</p>
关越:“也许,只要你高兴,虽然我觉得现在想让你高兴越来越难了,很多时候你只是假装高兴。”</p>
侍应过来,给两人上酒,天和说:“居然主动让我喝酒。”</p>
按照英国的法律,十六岁到十八岁成年前,与成年人一起用餐可以喝酒,十八岁后不受约束可饮用所有类型的酒。虽说英国的青少年也没几个在意这条法律,但在今天以前,关越很少主动让天和饮酒,除非天和自己要求。</p>
“还可以抽雪茄。”关越与天和碰杯,两人各喝了一点。</p>
“十八岁,”关越说,“可以考飞机执照,考潜水证,抽烟,喝酒。”</p>
天和笑了起来,说:“可以看R18的限制级电影。”</p>
关越严肃而认真地“唔”了声,又道:“还可以结婚。”</p>
“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天和说。</p>
事实上十六、十七岁有许多事可以做,但在那些日子里,以关越的概念,始终不认为天和是真正的“成年人”。直到满十八岁的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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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对象选好了?”关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两人沐浴在玻璃穹顶洒下的阳光中,光照正好。乐师在旁拉起了小提琴,天和心想拉得还没我好听,关越也发现了,便示意他离开。</p>
“还没有,”天和说,“真的太难挑选了。”</p>
关越:“条件都不满意?”</p>
天和想了想答道:“条件都很好,任何人看见,都会很满意,就是这样才难选吧。”</p>
关越不说话了,天和本想揶揄一下,但在这突然的安静里,游船于泰晤士河上,安静地行驶着,天和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p>
足足三分钟后,关越认真地说:“你不像任何人。”</p>
天和:“?”</p>
天和笑了起来,说:“开玩笑而已。”</p>
关越注视天和的眼睛,拿着勺子的手稍稍发抖,银勺碰到了瓷碗,发出一连串细微的、清脆的声音,就像心跳一般急促。</p>
天和注意到关越的手,关越便以一手按住另一手手腕,声音停下了。</p>
两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里吃完了午饭,天和正想起来去船舷边看一眼,厨师长却把蛋糕送了上来。</p>
关越挡着风,点了蜡烛,示意天和许愿。</p>
天和说:“还是那个愿望。”</p>
“还是吗?”关越说。</p>
天和点点头,轻轻吹了蜡烛,听到关越的声音。</p>
“你不像任何人。”</p>
再睁眼时,关越拿着手提摄像机,双眼紧盯着天和。</p>
天和看摄像机镜头,再看关越双眼,然后趁机把奶油扔在关越脸上。</p>
“哈哈哈——!”天和指着关越大笑,赶紧给他拍照。关越拿着餐巾起身,居然没恼,快速地擦了几下,露出无奈的表情,起身进船舱里去洗脸。</p>
天和吃了点蛋糕,低头看牌子,是今早从法国的一家定制蛋糕店空运过来的,于是他给关越留了一大块,自己把蛋糕吃得乱七八糟,才想起来忘了拍照。</p>
关越再出来时洗了脸,换了身衬衣,天和说:“你居然还在船上准备了衣服!”</p>
关越拿着手提摄像机,给天和拍了一会儿,自己吃了一口就不吃了。</p>
伦敦的夏天要到九点太阳才下山,关越突然就像被关上了话匣子,收起手提摄像机,走到船头。天和过去与他站了一会儿,吹着船头的风。</p>
关越看了一眼天和,没说话。</p>
天和:“?”</p>
“那本诗集,是我花了四个月,在伦敦一家一家的旧书店里找回来的。”关越突然说,“我以为你会很喜欢。”</p>
天和说:“我确实很喜欢,1927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p>
关越:“你知道它曾经属于谁吗?”</p>
天和:“……”</p>
天和回到甲板上的沙发前,侍应收拾了甲板,摆上酒和下午茶点心、水果供他们取用。关越泡了一包袋泡茶,站在点心台前,说:“你看见了?”</p>
天和:“扉页上没有写名字。”</p>
关越放下茶杯,到沙发前坐下,一手搭着天和的肩膀,与他一起看这本诗集,指出其中一个地方。</p>
《二十首情诗与一首绝望的歌》,天和先前竟没有注意到,就在扉页的角落里,历经八十年的光阴,褪色褪得几乎看不见的墨水,在发黄的扉页上留下了一段短短的话:</p>
To:Moka·Christopher</p>
——Alan·Mathison·Turing。</p>
“图灵的书?”天和喃喃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关越。</p>
两人安静对视,关越答道:“图灵送给默卡·克里斯多夫的书。”</p>
泰晤士河上,一阵风吹来,书页在天和手里哗啦啦地飞了起来,那本诗集已经快散架了,被风一吹,顿时在天和手里四散,天和马上按着它,关越却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它散了一地,被风吹出船舷外去。</p>
“糟了!对不起!哥哥!”天和忙整理书页,关越却安静地坐着,天和要起身捡书页,关越搂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答道:“没关系。”</p>
关越却在那纷飞的书页里,伸出手,准确地拈住了其中一张。</p>
天和:“……”</p>
关越把他在风里准确拈住的那一页递到天和面前,手指微微发着抖。天和接过,发现上面有个折角痕迹,书页正中央,是其中聂鲁达的一段诗。</p>
诗上,以八十年前的墨水笔,划出了其中一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