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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足尖刚准备踏出门，就见门外围着一小圈人，里头是那个被拔了牙的美人，躺在地上呕着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p>
他会停下来，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有人请来了一位大夫。</p>
做皮肉营生的人，大多数大夫都不屑于医治，每每都是从妓者自己斟酌买药。而如今这个美人已经被赎，却又被弃，算是自由身，妈妈不愿意出钱帮她，就把她丢了出来。</p>
整个贺州城，也只有鹤鸣药堂，才会不另眼看人。</p>
章修鸣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了。</p>
那医者的手，纤细、有节，长一分嫌长，短一分嫌短，似水糯做的，手指飞快地诊脉、施针，宛如蝴蝶飞舞。可知那皮肉之下，是多么灵巧的骨头。</p>
他看得迷了，这才把目光从手移动到脸上。</p>
恰少年如玉。</p>
「这人是谁？」章修鸣给了身旁端茶小厮一块银元。</p>
「这是许杭，许大夫。咱贺州城里，最厚道的药铺就是他家的鹤鸣药堂了。」</p>
章修鸣点了点头，舌头又伸出来舔了舔下唇，手里把玩着那枚牙齿。</p>
终于，找到一副美人骨了。</p>
这边许杭忙着救人的事情，另一边的金燕堂里，沈京墨倒是出了一点麻烦。</p>
原是沈京墨因为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一整日都无所事事，只能思索今后的打算。</p>
虽然许杭说让他安心住，可是他到底不是许杭的什么人，不能挟恩求报，那倒真是小人了。未来日子还长，他总得找些养活自己的法子。</p>
思来想去，他猛然想起一个地方。</p>
他从前教过书的学校后头，有个济慈院。那济慈院是官办的，里头多是孤儿、残疾儿之流，倒是也常需要一个老师，从前他也是常去的。</p>
虽然看不见，但他会吹口琴，说说故事、讲讲课文也是容易的，那地方要求不高，纵然钱少，可包吃包住，自己孤家寡人也够活着了。</p>
打定主意，他本想叫蝉衣，叫了几声，蝉衣在后厨房做事没听到，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忙里抽手，就自己拿着竹杖出门去了。</p>
他在贺州活了二十七年，这里的每条街每块砖他都很熟悉。可是瞎了眼以后，贺州对于他，陌生得像个新城镇。</p>
他大约记得，出了金燕堂，拐两个弯，过长街，过了桥再经一巷子就到了。</p>
因为那地方偏远，沈京墨走着走着，街上的嘈杂声越来越轻。他走得很慢，别人五分钟的脚程，他需要半小时。</p>
叩、叩、叩…</p>
竹杖在地上一下一下摸索探路，为他避开许多风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