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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烨霖连连往后退，一直退到一张椅子前，踉跄一下，跌坐进去。</p>
蜀城之夜，他想起来了。</p>
那一日，他们全军队都被下了命令，要求放火焚城。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虽然觉得这古城历史被破坏实在可惜，但也无可奈何。</p>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百姓早已经被转移走了，却没想到，汪荣火、袁森和章尧臣竟然欺上瞒下，不顾全城百姓的死活。</p>
放火是在深夜，万籁俱寂，像一个空城。</p>
火光起，燎原之势。</p>
当求救声此起彼伏在城中响起来，段烨霖就知道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阴谋和骗局。</p>
他带着几个兄弟赶紧灭火救人，可是救火的永远赶不上放火的，他只扑灭了一小间屋子，另一边一条街都烧光了。</p>
他一遍遍冲进火场，一次次扛着受伤的人出来，可是更多的是被烧死的人，尸体的臭味在整个城里蔓延。</p>
那一夜太混乱了，他自己都不记得是在哪个园子里，被许多尸体压着的奄奄一息的小孩子，脸脏得都认不出来了，看着有气，他就背在身上，带他出了火场。</p>
大概是太害怕，小孩子在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p>
他还听到那孩子压抑的哭声，心里头不忍心，也就随他咬了。</p>
直到安全的地方，他放下那个孩子，才看见他脏得黑漆漆的脸上，那双眼睛盛满了仇恨与绝望。</p>
最后他是精疲力竭，差点死在火场里，被同期的军友扛出来，晕倒在空旷的河边。</p>
这就是他所有的印象。命运真他娘是个好玩意，兜兜转转，竟然又绕回来了。</p>
他怎么会想到，那个在他身上留下牙印的孩子，在他的心里也狠狠留下了一个印记。</p>
段烨霖怔愣地看着许杭：「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p>
许杭嘴唇抖了抖，然后说：「从一开始，在绮园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p>
轰的一声，段烨霖左耳听到许杭的回话，右耳就像好几道闪电噼里啪啦地打响。</p>
这话是真的，的确不是章尧臣说了许杭才知道。当年的绮园宴会，隔着园林一望，那眉眼和脸庞，许杭就认出来了。</p>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段烨霖，许杭未必会那么平静地进了小铜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