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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你是狂欢人，下一刻你是断头人。</p>
那些日本兵还在惶恐地四处张望，噼里啪啦一阵扫射，围着许杭的士兵就被一个个用枪打成了筛糠子，他们千疮百孔，每个洞都在狂留着血。</p>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整个绮园的池塘都变成了红色。</p>
黑宫浪速到死都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p>
刺刀掉落在地上，许杭失了被人架住的凭靠，跌坐在尸体之中，整个人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此刻的形势逆转，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p>
因为戏服便是朱砂色的缘故，让他的伤口和血迹不会显得太可怖。</p>
直到有人从绮园外走进来，有人走进他身边，有人好像要触摸他。</p>
「许杭？」</p>
有人靠近。这是许杭模糊意识里的一个信号。</p>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抓起身边的刀就甩出去，那人吓得一躲，与许杭斗了两招。</p>
「许杭！你疯了？敌我不分了吗？」</p>
杀了他们！这些人都该死！许杭还是被这个想法占据了所有思考的空间，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知道凭借本能打斗。</p>
但是他伤得太重了，只怕现在随便一个妇孺都可以轻易地撂倒他，对面那个人显然是不敢伤他才和他僵持了两下，最后高声喝道：「许杭！我是袁野！」</p>
如长风入堂，一扫所有的烟尘雾霾，许杭眼睛突然瞪大，视线慢慢聚焦。</p>
他开始看清自己眼前的人，皱着眉，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皮肤微微有些晒黑，但是五官很熟悉。</p>
「袁......野？」</p>
在这种时候遇到故人，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去迎接比较好。</p>
袁野看他恢复正常了，就转而扶住他，言简意赅的说：「我是美国派来的军械设备护送员。」</p>
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日本人买的军需设备，偏偏就到了袁野的手里，他自然不能看着日本人打自己的国土，在来的时候就偷偷和贺州的军队联系。</p>
只是他到得太晚，听说贺州已经失守了。</p>
幸好他还是遇到了一队贺州兵，又知道了黑宫浪速来绮园的事，这才能杀个措手不及。</p>
说起好险，真的险，他就是再迟来一步，许杭可能就死了。</p>
许杭听了他的话，脸上一点劫后余生的快乐也没有，还是那么无神地站着，一副将要晕倒的样子。</p>
这时候一个士兵走近，对袁野说：「袁先生，这里都解决了，外面的日本人都处理干净了，咱们人不多，司令的意思是得赶紧走。不然等城外的日军大部队发现，想走都走不了了......」</p>
袁野点点头，回道：「知道了，你快点找干净的布过来......算了，你帮我扶着他，我记得我外头车上有急救箱！」</p>
士兵刚伸手准备接过许杭，袁野怀里的许杭突然动了一下，扯着袁野的胳膊，抬头，满脸的表情有几分皲裂：「.......哪个司令？」</p>
袁野没听清许杭问的什么，也是一点问号地回看许杭，许杭强站起身子，又抓住了那个士兵，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可怕和难看，士兵哆嗦了一下，听见他有气无力地问：「你说的...司令...是谁？」</p>
「段...段...司令。」</p>
许杭粉墨斑驳的脸猛然凑近，目眦欲裂：「全名！」</p>
「段...烨霖，段司令。」</p>
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憋住，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过了很长的一分钟以后，才哗的一下喘出来。</p>
许杭退了两步，胸膛可见得起伏，他先如木头人一般定住，只有眼珠子左右颤动，牙关轻轻地打颤，然后突然一眨眼，满张脸的肌肉都**一下，拨开袁野和士兵就往外冲。</p>
跑出去的第一步他就跌倒了，他太虚弱了。</p>
「许杭！」</p>
袁野忙把他扶起来，许杭又挣脱开，继续往外跑。他踉踉跄跄，一路不是扶着墙扶着门就是扶着树干和石柱，他可笑和荒诞的造型，以及边跑边流淌血迹的足迹，都让清理绮园的士兵吓得左躲右闪。</p>
是吗？是那个段烨霖吗？</p>
不行，他不相信了，得要亲眼看看才可以。</p>
他根本无法好好走出去，像蛇行一般，扭扭歪歪，好几次差点和人撞上，这才终于跑到了门口，绊住台阶，膝盖磕在石头上，整个人又扑在地上。</p>
一抬头，他听见蝉衣边哭边笑，从门外跑来：「活了活了！当家的！我就说段司令不会死的！」</p>
在地上用力一支撑，许杭拼了最后一口力气死活是站起来了，终于跑到了门口，在迈出去的前一瞬间，停住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