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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寒锋的脸孔在不到二十岁时就不可避免地日见红亮，初时这让年轻的他显得平易近人，等那红色越来越暗，脸上的纹路也渐渐清晰时，却让中年的他看上去总是怒气冲冲，好像随时都要拔刀拼命，就是从那时起，他刻意塑造那副讨人喜欢的笑容，用它来掩饰自己的真面目。</p>
一个初次见面就让对方心生警惕的人怎么能当杀手？这是铁寒锋“改容”的理由。</p>
二十多年的时光荏苒，笑脸已经凝固在他的脸上，好似与皮肤融合在一起的面具。</p>
大家都接受了他的这副模样，其实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笑脸面具”之后的戾气杀气越来越重，目光中偶尔精光闪过，泄露出来的是带有失控迹象的杀机。</p>
顾慎为仔细观察了，他没有看出失控的迹象，只看到一个杀心炽盛的瘸腿老头子，与死在金鹏堡大门口的杨元帅有几分相似，他想，如果自己是黄腰带管事，绝不会对这个人有半分失礼，更不会轻易得罪他。</p>
“我愿意做他的徒弟。”</p>
顾慎为开口说道，铁寒锋笑得更谄媚了，扫了一眼自己未来的徒弟，凑近黄腰带管事，“您瞧，有人挑我了，我也觉得他不错。”</p>
管事皱起眉头，给铁瘸子一个徒弟没什么，可是这个学徒有胆子单独抗尸体，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实在不想轻易放走，浪费在一个不合格的师父手里。</p>
铁寒锋只是堆笑看着管事，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感化他，顾慎为却猜到了管事的用意，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于是说：“我做他的徒弟，每天还回来抬尸体。”</p>
“就是就是，我这徒弟一看就是抬尸体的好手。”</p>
铁寒锋在欢奴后脑勺拍了一下，力道不小，差点将他打个跟头。</p>
“也不用每天来，三天来一次吧，等人手够了，你就不用来了。”</p>
管事终于同意放人，然后正式介绍双方，又叫来执笔，将相关信息记载下来，拜师就算是完成了，金鹏堡不务虚名，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没什么繁复的仪式。</p>
铁寒锋带着新收的徒弟回自己的居所，那是一座寒酸破败的小院子，位于东堡更靠南的位置，离雪娘殒命的“木刀巷”不远。</p>
这一带房屋众多，全都又小又破，乃是炼火院师父们带徒弟的地方，每座院子拥有一至六七间屋子，庭院大的不过十几步，小的才几步见方，偏偏院墙高耸，顾慎为抬头望去，觉得自己像是住进了深井里。</p>
院子里一片狼籍，好像有一群人在这里打过架，然后又喝多酒吐了一地。</p>
靠近房门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小桌和一张躺椅，桌上还留着零散的菜肴与倾倒的酒具，院墙下立着残破的兵器架，上面没有兵器，六七柄狭刀全都躺在地上，刀鞘不知去向。</p>
这可不像是杀手的立身之地，顾慎为不由得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大错特错，这个铁寒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杀手，那些黄腰带管事们的态度清楚地表明他们不相信这个瘸子配带徒弟。</p>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回答。</p>
铁寒锋一进院就直奔门前的躺椅，整个人摔在上面，好像跋山涉水的旅人终于回到家园，疲惫得只想一睡不起。</p>
铁寒锋没有睡，他抓起酒壶，仰脖倾倒，发现里面是空的，啪的放下，吧唧吧唧嘴，靠吞咽津液解酒馋，然后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徒弟，突然冷下脸，“小**，你也想当杀手？”</p>
抹去笑脸的铁寒锋戾气外放，越发不像冷血的杀手。</p>
“是，师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