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八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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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于后世被称为四战之地, 其原因就是它四面皆为平原，无论从哪里都可以攻打，于守都极为不利。</p>

而之所以定都在此处，于时年任职开封府尹的赵二不无联系。</p>

赵大当时曾经想要迁都洛阳, 然而赵二作为皇弟，所坐的位置又是五代后周传统上的储君座——开封府尹，赵二为了不让自己的皇位继承出现变故，便说了一句堪称刻薄的话“江山之固, 在德不在险。”</p>

此话若做反面理解——陛下您急着迁都依靠险峻之处, 是否觉得自己德行不够？太-祖自然不会承认，加上众臣亦是反对, 便打消了这一念头。</p>

实则, 当时赵大已经意识到了冗兵之危，并且说出了“不出百年, 天下民力殚矣”这句话，此时，大宋军队不过四十万。然而等到赵二之时, 军队翻了个倍，传到仁宗这儿，全国军队数目到了近一百三十万。其中, 还不包括大宋的雇佣军。</p>

赵大说的话, 很快实现, 后期大宋在军备上的开支成为了国家的巨大的负担。</p>

但是撇去这些藏在表面这下的暗流不提, 如今的开封正是一年好秋景。</p>

天高气爽, 穿过开封府的河流及其形成的水榭、湖泊倒映着天光，正是水天一色之景，河流上时不时有不认识的水鸟掠过，两爪一伸便抓起一条肥硕的河鱼振翅而去。</p>

走街串巷的小贩背着竹篓兜售，每隔几步便可见到赶着驴车的贩夫游走在商铺之间。</p>

夏安然下榻的地方一开窗就能看到如此风景，当然，价格不是一两银子。</p>

这个店家的确没有骗人，充其量是虚假宣传了。</p>

一两银子所在的地方在底层，还是类似于青旅的多人间，被殷勤小厮引入的青年人四下扫视一番，屋子并不狭窄，看得出是为读书人准备的，保证了一人一独立书桌。</p>

然而东京是一个不夜城，在北宋，汴京是没有宵禁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到了深夜，也能听到驴车走动的声音，还有晚归醉酒者的笑闹，楼上尚可，若是住在一楼实在太过喧闹。</p>

床铺还是大通铺……其实宋代人还是挺讲卫生的，毕竟这是个全民爱洗澡的年代，而且汴京的水资源丰富，澡堂遍布，睡前泡泡脚也是个好习惯，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洗衣服呀。</p>

是的，衣服作为一个消耗品，多洗了容易坏，所以大宋的很多百姓衣服尽量是不洗的，那么脏了臭了怎么办？多大点事，撒上香灰再晒一会太阳就好啦！</p>

第一次见到这么处理衣服的夏安然整个人都有些呆滞，第二日见到那人神清气朗得走出更是震惊不已。</p>

他后来好好得研究了一下这一种清洗方式，最后判定这是因为香灰的主要成分是碱性的，洒在衣服上的确是有去污的效果。</p>

而且宋人们使用的这种香灰是使用了专门的草药，本身就带着点草木香味，如此才遮盖过去了点汗味，然后再晒一晒……就剩下香味了。</p>

而且这样处理的衣服还能染上香灰的淡淡颜色，更耐脏。</p>

这大概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吧。</p>

夏安然心悦诚服之下，自此再也没有胆量和旁人住在一间，虽然当时住在他隔壁的读书人悄悄告诉他这法子只能春秋冬用，若是当真到了夏季，汗味还是遮不住的，但是关键在于气味吗？来源于后世粗懂生物的夏景熙表示——非也，气味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衣服上繁殖不断的微生物啊！</p>

他仔细想了想自家那口子的家室，看着还挺富贵……想着他们家应当也不至于需要这么处理衣服的程度，那日靠近时候他还闻到了熏香味儿呢。</p>

说到熏香……夏安然手里头还有一配香秘方，尽是从荀彧那儿学来的。</p>

荀彧于后世有香令之称，正是因为他一手的配香绝活，初见面之时，夏安然便动了向其学习配香之事，只后来二人都繁忙，竟是到了许久以后，于闲适之间方才有此教学。</p>

初时，他想着未来实在混不下去了还可以靠卖熏香过日子，故而还特地问了荀彧有没有用那种廉价原材料调配出的熏香，文若当时就给他配了一种以薄荷为主要香调制成的香丸，于夏日沉沉之时有提神醒脑、身生凉意之感。</p>

夏安然于香道之上确有些许天赋，只因他的嗅觉太好，虽自己不喜熏浓香，但是却十分擅长品味，此在原材料的购买和炮制上更是有大用。</p>

当荀彧发现这一点之时，便常拉着夏景熙在屋内一泡就是一整日，期间香气袅绕久久不散。</p>

思及后来，二人每每斗香都引得一干汉臣围观，赛后还要被他们讨要香品，夏安然便掩不住唇角缕缕笑意。</p>

他暗自将此事记下，打算过几日便去香料铺子看看原材料价格，若是并不昂贵，便自己去配些个熏香染染衣服。</p>

大宋风雅，若是在外行走，身上无香，难免也要惹人鄙弃。</p>

他整理了一下箱笼，先去附近的澡堂子里头洗了个澡，如今时辰正是人少的时候，夏安然享受了一下包场的乐趣，待到换上了一身低调的文士袍子，将欠下的稿子塞在袖兜里头后，他又拿了附庸风雅必备的折扇，便宛如一个观光客一般踏出了旅社的门。</p>

他先寻着之前抄来的白家商铺的地址，打算过去将欠下的稿子送出。不料他甫一说明了来意就被人紧紧拉住了，白家的柜台小哥拉着他，边冲着屋子里头大叫“掌柜的！掌柜的！我抓住他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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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这间商铺可不是当铺，而是一间颇为低调的售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兼书肆，夏安然一脸茫然得被人拉着袖子，迎接四面读书人射来的怀疑目光，先是一呆，然后恍然，这些人怕不是把他当做贼子了吧？</p>

他苦笑着，也不挣扎，只是以扇尖轻轻碰了碰这小哥紧紧攒着他衣服的手“在下虽不知令掌柜有何事要留着在下，但是小哥还请松手罢，余不走便是了。”</p>

小哥狐疑得看了他一眼，慢慢松开了手，却挪动着身体挡住了他和门之间，一边他还冲着里头呼唤此间掌柜，不一会儿，跑的满头是汗的一圆胖男人便跑了出来，一看夏安然和这小二的模样他当即明白了什么，忙一手拍在了小二哥的脑袋上，斥了一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可不是对待贵客的态度。”</p>

这店小二面上带着茫然，显然是没有想到掌柜的竟是如此反应，见状，掌柜将小二推去招待客人，接着他赔着笑，将夏安然引入了室内。</p>

经过了这位掌柜的解释，晕船了半月的夏安然才知道自己这一走给白家的报社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当然，掌柜并没有明说其间困局，反倒是替白家向夏安然道歉。</p>

只因那时签约只说了连载，可没说出合集。况且夏安然实则并没有少提供稿子，实则是白家的报社一时贪心才导致了如今窘境。</p>

幸而白家大掌柜当机立断，否则倘若人气栏目开了天窗，只怕受损不是一星半点。</p>

在得到夏安然上了官船的消息之后，富有经验的白锦堂就立刻派人去给汴京的这一家书肆掌柜传信，让他给夏安然转信，夏安然摊开一看，浓浓墨香之中，正是白锦堂亲笔。</p>

他在信中先是为了擅出合集之事向夏安然致歉，并且言明此次出合集的全部收入将全数交给夏安然，白家不留半分，还请夏安然原谅他们此越格之举。同时，他请夏安然能否多给些稿子，让白家的书局能有一些存稿以备意外。</p>

对此要求，夏安然只稍作思考便答应了。这一次白家给他的赔偿金丰富得有些超过其预料，白锦堂似乎已经知晓他从松江搬家的原因就是疑似财帛露白，于是这次给夏安然的是一张交子。</p>

交子，正是整个世界历史上的第一张纸币，看得出，对于白家如此大方，夏安然是有些吃惊的，只不过他面上神色只稍稍一动，便道谢接过交子，叠了塞入了袖兜之中。</p>

态度落落大方，不故作清高，亦无贪财之相，淡定、平静，倒让人高看上几分。</p>

此间掌柜能被排到商铺林立的汴京，作为白家在这儿开的铺子主管，自有他的过人之处。</p>

他最擅长的便是识人。</p>

汴京高官厚禄、簪缨问鼎者数不胜数，要在这儿占据一席之地，要的正是他这一技能，不是掌柜的自夸，他自认这双招子狠毒不亚于大理寺的衙役，谁谁有底气，谁谁装富贵，谁谁喜清净，谁谁爱听追捧均都一眼可见。</p>

然，对于这一尊白家的新金娃娃，他倒是有些无入手之处。</p>

只将将初见，掌柜的便觉得这年轻人有君子之姿，站姿、神态均可见受过严格礼仪指导，一举一动都带着翩然美感，然而若是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子嗣，却又为区区一张交子而面有改色。</p>

但若说贪婪，又并非，其神态更像是幼儿见到感兴趣之物，好奇，却无贪欲。</p>

他思及上头给他的任务，不免有些闷闷，自觉这任务，当真是有些难。</p>

夏安然并不知掌柜在暗中观察自己，他将这次带来的稿子交给了此处掌柜，在掌柜点章数之时，他便顺便在铺子中晃了晃，为自己采买了一些个墨和纸。</p>

白家的纸似是特制，尤其是一品价格最高者，纸色当是被染过，有碧青之色，在一干或是淡黄或是灰白之中格外显目，而作为示例的正是以金墨为底书写的一篇佛经。</p>

蓝纸金字，纸上又有暗纹，有静谧且圣洁之态，很是美丽。</p>

这位掌柜点完数目将之封存好，见夏安然正在看这个，忽而灵机一动，“郎君可是要试上一试，此乃我们白家的绀碧纸，此色泽唯有我白家的老师傅能够调出，然，因产量实在太小，在下敢担保，除了金华总店之外，全国范围仅我家有售卖。”</p>